可葉星河打電話問她錄音要不要去看的時候,她卻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人還是要學會放鬆。她這麼和自己說。
或許仁城對這事也頗為重視,這次用的錄音師比上次池在水來找葉星河時大多了。玻璃窗外除了錄音室還坐了好幾個人,除了蘇蔓文韓綰白和倪竹,還有兩個池在水認不出的女生。
大抵是因著知曉彩虹之家的收入即將有著落,也或許是因著哪位好心人又大手一揮捐了不少錢,倪竹這時候比起之前精神了許多,像是蒙塵珍珠終於被拭掉浮土。
池在水朝她們點點頭算作打招呼,沒等她找個椅子坐下,就聽宛轉悠揚的歌聲在屋內響起。
池在水的視線輕易就能被葉星河吸引。
她今天穿了件黑色無袖v領針織上衣,鎖骨上搭著的鏈子在光下亮晶晶地閃著。唱歌時的她似乎更自信些,表情雖和平日裡沒有太大差異,可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之間都露著歡愉。
錄音室里的聲音本就比外面更聚攏些,歌聲四散在空氣中,像不知從哪鑽出的輕柔婉轉的風,拉著人的心緒一併起伏。葉星河的聲音乾淨,沒有分毫雜質,吐出音符在空中飄著,憑空中捏造出些不屬於任何人的記憶,飄進聽者腦袋裡。
池在水頭一次認真地聽葉星河唱歌。恍惚間她似乎看到些花瓣在湖面上跳舞,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影影綽綽地映出看不清的影子。接著天地巨變,湖邊的樹葉一瞬間枯黃,隨著風密密麻麻地落下來。
好像有人掙扎過,卻怎麼也走不出死胡同,繞著繞著化作一張張邊角泛黃的灰白舊照片,在時光流逝間變得細碎。
不過這所有的一切在葉星河停下時都消散了。神智擊碎後半部分歌聲的壓抑,屋裡的人都一副才想起呼吸的樣子,無不被葉星河驚艷到。
而整件事情的源頭卻不緊不慢地摘下耳機掛在架子上,隔著玻璃牆遙遙地望了池在水一眼。
池在水與她對視,只覺自己整個人都有種緊縮的感覺,像是下一秒就要墜進密林深淵中再出不來。她心砰砰跳著,越來越響,幾秒鐘的時間像在她耳邊敲了交響樂。
池在水發覺自己異樣,一時間只想做點什麼逃避。桌上放著的歌詞此時是最好的選擇,她急匆匆抓起來,只掃過一眼,卻在上面看到了第四個、第五個名字。
根本沒聽過的人名。
於是她湊到蘇蔓文身邊,把歌詞夾遞過去說道:「這裡標錯了。」
第49章
「嗯?」蘇蔓文聞言湊過頭來看,可只是掃過一眼便搖搖頭:「沒有,這裡就是分給她們的。」
房間裡坐著的那兩個年輕女孩似乎聽見這邊動靜,偏著頭朝這邊看過來。池在水一下子及明白這二人就是歌詞夾上莫名其妙多出來的覃江淼和靳從唯,濃濃的不滿情緒從心底冒出。
她朝玻璃牆裡瞥了一眼,瞧見葉星河又戴上耳機,於是壓低聲音質問蘇蔓文:「這事和她們有什麼關係?」
蘇蔓文卻一臉無所謂的模樣,只是說道:「公司女團,趁這個機會在觀眾面前混個臉熟。」
池在水白眼都快翻到天上,想罵人又怕影響葉星河錄音,只得依舊壓著聲音。從口袋摸索出根筆來,硬要往蘇蔓文手裡塞:「來,把這分詞改了,現在就改,讓她們離開。」
蘇蔓文不為所動:「這是公司的安排,你無權干涉。」
池在水被氣笑了,開口:「我無權干涉,策劃是我想的,人是我攢的,只是用你們個錄音室還真把自己當根兒蔥了。」
儘管她聲音一直壓著,可是個人都能聽出其中滿滿的怒氣。裡面葉星河又把耳機掛上去了,收拾著東西一副馬上要出來的樣子。
池在水深吸一口氣,拉著蘇蔓文就朝外走。找了個沒人的會議室進去,反手鎖上了門。
「你怎麼想的,人是在推不出去可以不出道,上個公益歌里塞什麼塞啊?」
質問聲和門鎖鎖上的聲音幾乎一併響起,池在水終於放開了聲音,邊說著邊朝蘇蔓文走去。
她本就比蘇蔓文高,這會兒怒氣沖沖,更顯氣勢壓她一頭。可蘇蔓文卻像看不見她的怒氣似的,依舊冷冷說著:「這是公司運營決策,與你無關。」
「與我無關,」池在水聞言笑了,一雙眼睛緊緊盯著蘇蔓文,「這麼蠢的運營我說開除算了。這本來是件互利的事,參與其中的每個人都能得到需要的。你倒好,非加兩個誰都不認識的沒出道的人進去,怎麼,後期宣發也要帶著她們一起?」
蘇蔓文卻點點頭,開口:「我會考慮的。」
池在水覺得自己好久沒遇到過這種爛事了。平常只有她三五個字把別人氣到的份,這回角色倒是反過來了。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自覺複習太多學到腦子麻木了,連吵架也要亂掉陣腳。
於是她半坐在椅背上,決定換個角度爭吵。
她列開嘴笑得惡劣:「既然都聊到這兒了,信不信我把所有我知道的事都捅出去,乾脆咱們誰也別順心算了。」
蘇蔓文好像真被她的威脅嚇得慌了神兒,語調軟下來:「她們的加入並不會影響你的利益,對嗎?」
「太影響了,」池在水張口就接,「我本來也沒想靠這個賺多少,就想蹭個情緒價值。可你這麼一弄,我確實覺得自己沒被尊重,很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