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星河卻一眼看出端倪:「她這是還你手串呢。」
池在水於是恍然大悟,不過隨即就嫌棄起來:「我那手鍊少說能買一箱這種破玻璃彈珠,嘁。」
「和你挺像。」葉星河可是一點沒共情到池在水的嫌棄,開口調侃。
「和我像?」池在水這會兒比偷聽到沈無思和韓綰白關係時候還震驚,上眼瞼罕見地挑了起來,眼瞪得圓圓的,把「不敢苟同」兩個字清清楚楚地寫在了臉上。
「誒,我這麼聰明伶俐,身手又這麼好,出去做小偷還能讓人抓到?」
還沒等葉星河回答,在房間裡和小朋友們玩的韓綰白聽到動靜趕來了。
「沒事兒了,我看錯了。」池在水輕描淡寫地帶過剛才的插曲。
「那就好。」韓綰白應著,眼神卻猶猶豫豫地飄向葉星河,忽然她像下定決心:「能借一步說話嗎?」
葉星河指了指自己,看到韓綰白點頭之後才說:「就在這兒說吧,她沒什麼不能聽的。」
韓綰白欣然接受,手指整理了幾下自己的衣角,站定,然後說:「那節目上,謝謝你。」
「你不是讓我幫你說嗎?」池在水這次比葉星河明白得快,咋咋呼呼地叫著,不過隨即嘆了口氣,聳聳肩,眼睛沉向地面,語調卻上揚:
「算了,算了,你說吧,我就是個工具人。你自己解釋吧,我不管了。」
「這不是遇到了嗎。」
韓綰白剛想開口解釋,卻聽到葉星河的回答:「不客氣。」
「你猜到了?」池在水滿臉不可置信。
「嗯。」葉星河卻瞭然地點點頭,轉過頭看向才從屋子裡走出來的倪竹,「她和呂季青有關係。」
倪竹正被方暖拉著走,肩膀卻一高一低,葉星河和池在水都不由把視線聚焦在她的腿上。
葉星河搖搖頭沒說話,但這小動作還是被池在水捕捉到。
「什麼呀?你怎麼看出來的?我怎麼看不出來?她腿咋了?你怎麼知道她和呂季青有關係的?是直播被掐斷那會兒說的嗎——」池在水的問題像連珠炮一樣輸出,忽地感覺腰間一痛,不由痛呼出聲。
「我前幾天才見過呂季青,印象更深一點,你小點聲。」葉星河輕聲說道。。
「行吧,我直接閉嘴好了。」池在水嘴角於是耷拉下來,只看著自己的鞋面,並不說話。
葉星河看見倪竹的第一眼就覺得眼熟,那五官像是從哪見過似的。直到韓綰白心事重重地站到她身前說謝謝,又提到《聽說你討厭我》,才恍然大悟——倪竹的五官,簡直就是那兩個大打出手的老人的翻版。
說來諷刺,一個女人唯一剩下的血脈,卻因為同那兩個害死她的劊子手相像而被認出。
不過她也想不通,韓綰白要謝她什麼——替她朋友早逝的母親喊冤嗎?但凡想到這層的人都會這麼做吧。
韓綰白的卻一直凝視著倪竹,悠悠道:
「竹姐從人販子那裡跑出來的時候扭傷了腿,等被老院長撿到的時候早就長好了,不過骨頭歪了一段,算是落下了毛病。
認識她這麼多年,我就沒見她為自己活過。
最開始沒人知道她和那位炙手可熱大明星的關係——至少我到這裡時沒有小朋友知道。我們都覺得她是世界上最溫柔的大姐姐,做噩夢睡不著的時候總是她唱歌哄我們睡覺。
據說她母親唱歌就很好聽——你看,多神奇的基因。
你們應該能猜到,彩虹之家財政蠻捉襟見肘的。後來有家粉絲經營的基金願意資助我們,甚至她們喜歡的藝人也抽空來了一趟。」
韓綰白低頭,勉強笑笑,猶豫了一會兒,才接著說:
「我遠遠看了那大明星一眼,莫名其妙地就討厭他,找了個平時就沒什麼人的教室呆著,卻看見竹姐縮在牆角發抖。
我真沒見過她那副模樣。
後來我知道了整個故事——比那天節目裡說的還要詳細。我想有一天一定要替她至少討回個道歉,拎著把破吉他就離開了彩虹之家。
可惜,沒大紅大紫的那個命。
那天直播我倆在一起看的,我很久沒見過她流眼淚了。她說她母親是特別特別溫柔的人,她說從沒有聽過這故事的人替她母親說話。
所以,我先替她說,謝謝你。」
韓綰白如釋重負般長出了一口氣,像是也搬開了心裡的一塊大石頭。
「誒,」池在水絲毫沒捕捉到空氣里憂愁的意味,眼裡寫滿好奇,用胳膊肘懟了懟韓綰白,「她是你的白月光嗎?」
韓綰白一愣,嘴巴微微張開,眼睛垂下看向地面,不說話,過了好久才點點頭。
池在水一臉瞭然,笑眯眯揚起下巴,說:「我就知道。」
「說得跟你沒有似的。」韓綰白語罷,眼神掃過眼前的兩人,語氣鄙夷。
「我當然沒有。」
池在水還想爭辯,卻發覺韓綰白心思早就不在這邊的聊天上,目光緊緊鎖在不遠處陪方暖玩的倪竹身上。
星星點點的光替代雲後的落日,驅散樹冠下的陰翳。
許是發覺韓綰白的視線,倪竹也抬頭朝這邊望來,看架勢是要拉著方暖走過來。方暖大抵不願,可小小的身子卻拗不過倪竹,不情不願地被拉著走來。
韓綰白假意咳嗽幾聲,示意池在水和葉星河別讓倪竹知道她們剛才談話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