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国庆拎着一条胖头鱼,哼着小曲,摇头晃脑的走回家吃中饭。今天他心情特棒,见人便笑眯眯的点头问好。
“哎呦,老宋,你好你好。”
“他二嫂,这是赶回家做饭呢”
“老张,哦哟,原来这大肥肉是被你抢着了呀。”
“刘干事,菜掉啰,菜掉啰”
晃晃悠悠踏进家门槛,他的心情一直保持美妙。可等他把鱼交给老娘后,心就“咯噔咯噔”无规律的乱跳起来。等他跨进堂屋,就看到了那个不应该出现的身影,一时间血压迅飙高。
他一手捂紧胸膛,一手抄起靠在墙角的小竹条,拼了命的往地上甩。“啪啪啪”,小竹条出不堪重负的。
“徐大奎,你给老子说清楚你今天不是拎着书包上学去了吗你怎么在家你怎么能又回家你这是要气死你老子我吗”
徐大奎正弯着腰,翻箱倒柜的寻找五年级的语文书。身后突然传来他老子惊天动地的咆哮声,还有“啪啪啪”的小竹条拍地的声音相互应和。
他翻着白眼直叹气,又来这一套,累不累啊有本事,到是往老子身上打啊
“嘁”,他用鼻孔出气,勉为其难转过头来,比他老子更嚣张,“看到没,老子在找课本”
“老子你个小兔崽子,到底谁是老子我看你就是欠揍”
说罢,徐国庆怒目圆睁,门神般把小竹条高举过头顶。
话一出口,徐大奎就知道要糟,今天真是语无伦次了。他吊儿郎当站了起来,转过身去,看向暴怒的老子。
“你是老子。”
垂下头,突然间他连吵架的兴致都没有了。
回家的路上,他只听到稀里哗啦的心碎声。他还没来得及,哀悼他早逝的初恋呢
看着已经比自己高了一大截的儿子,徐国庆是打不得骂不得、爱不得恨不得,甜酸苦辣咸,五味杂陈啊。
他沧桑的放下高举的手,把小竹条对准儿子,“说这个时间,你在家干什么”
“找课本。”徐大奎无所谓的一摊双手,决定实话实说。
“啥大奎啊,你要编也要编的走心一点。你自己觉得,这个
理由,有一丝可信度么”
“我信”
李玉芬夹着公文包,大踏步走了进来。她年近六旬,齐耳的短整齐的拢在耳后,一身藏青色的套装,显得干脆利落,英姿飒爽。
为了儿子,她可以再活五百年
小竹条吓得颤颤巍巍。
“呵呵,玉芬呵呵,你下班了呵呵,好早。”
徐国庆忽闪着无辜的眼睛,瑟瑟缩缩把小竹条紧藏到身后。
“怎么,怕我回家怕我看到你又在打奎子哟,还用上了小竹条,仔细手疼。”李玉芬单手叉腰,皮笑肉不笑。
“怎么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打大奎大奎他大奎他找课本想学习了,我感动还来不及。对对对,就是这样。”
徐国庆讪笑着挪到老婆身后,把小竹条往地上一甩,企图消尸灭迹。
小竹条我有一句不知当不当讲
李玉芬太后般往方凳上一坐,悠闲的翘起二郎腿,“徐国庆,你敢动儿子一个指头试试”
说罢,传说中的耳朵四百五十度大回环绝技,再现江湖。
“呦呦呦,疼”徐国庆龇牙咧嘴的捂紧耳朵,这真是飞来横祸啊。
“爹,你又欺负阿土该”
徐大凤把自行车靠墙停好,拍拍身上的灰,这才走向垂头丧气的幺弟。
她满面含笑着踮起脚尖,秃噜一把幺弟的刺猬头,在她眼里,幺弟是哪哪哪都完美无缺。
徐大凤今年三十六岁,比幺弟整整大了二十岁。长姐如母,幺弟是她和二妹一手带大的。说实话,比自己的儿子还要亲
“阿土,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丧着脸哪个王八羔子欺负你了告诉姐,让姐夫们揍他去。”
幺弟的刺猬头一直是禁区,任谁的摸不得。今天猛的秃噜到一把,徐大凤又惊又喜又怒。
大姐夫谭志斌也是当地响当当的人物,在县公安局当刑侦大队长。揍人这类体力活,他全包了。
二十年前,大姐大姐夫正处对象。李玉芬老蚌生珠,以四十岁高龄产下徐家金苗苗徐大奎。
“噼里啪啦”,徐家违规放了整整十八串鞭炮,可见当爹当娘当奶的心情了。大奎这个名字,也是徐奶奶花了十块钱,偷偷摸摸找大师算的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