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更胡鬧了!」藩王動了怒,「楚禎身體還沒恢復,筱羅太不懂事了,我派人把她抓回來!」
「哎哎哎,」楚謙攔住藩王,「我家那個也是閒不住的,莫說他身體未恢復,當初在漠北,他受傷癱床上了還能指揮馬官燒了敵方糧草,你我且安心處之,看他們如何應對。更何況那洞中究竟是何物,幾個孩子的能力究竟能不能應對,你我也都清楚。」
楚謙比藩王還要了解筱羅,準確的說,他更清楚自己的兒子能對身邊的人有怎樣的影響力。
果不其然,筱羅、夏侯虞,包括夏侯般此刻都圍在楚禎的床前。
雖然三個月前夏侯虞中毒頗深,從長安趕往苗疆的路上好幾次差點沒了氣息,但如今他恢復得比楚禎還要快。
那一路上,楚禎自己身後的傷還血肉模糊的時候,他為了抑制夏侯虞體內的毒往更深的地方滲去,從一日一次,到最後變成兩個時辰便要給夏侯虞的傷處澆一次血。
莫說楚謙了,筱羅這麼一個不了解楚禎身體狀況的人見了,都覺得心驚。
楚謙看著心疼,卻也明白自己兒子的性子,更明白他們楚家人從生下來便帶在骨血里的江湖義氣。
夏侯虞是因為楚禎冒進才傷重至此,楚禎理應做到如此地步。
楚謙只能默默命人加快了趕路的步伐,待他們趕至苗疆腹地之時,藩王看見的,便是一個中苗疆劇毒卻呼吸平順,一個未中苗疆劇毒卻已奄奄一息的兩個少年人。
所有人都為他們捏了一把汗,好在一月過去,夏侯虞先醒了過來。連藩王都說,若不是有楚禎的血一直壓著夏侯虞的毒,恐怕未等他們趕來,夏侯虞早在路上便已一命嗚呼了。
從那時起,本就少言寡語的夏侯虞變得更加深沉,楚禎醒後,夏侯虞發現楚禎體虛無法久站,花了一夜為楚禎做了一隻拐杖。
第二日將拐杖交給楚禎時,一言不發,還是楚禎強行支撐病中的身子,費力逗夏侯虞笑,結果一口血噴了出來,否則夏侯虞至今恐怕都不會說一句話。
「你所說的洞裡究竟有何物,竟能讓苗疆這麼多好漢折在裡面?」楚禎問。
筱羅:「藩王位並不是世襲制,需要每年例行選拔出最優秀,且會武會毒或會蠱的勇士前往洞中。若能取出洞中寶物,便可在上任藩王卸任時,登上藩王位。這些年來,進入了不下上百位勇士,卻無一人生還,至今存活於世上最後一位進入洞中並取出寶物的,只有我父親一人了。」
楚禎:「藩王爺未曾說過洞中是何情形嗎?」
筱羅搖頭,憤憤說:「他不肯告訴我,只說我一個小丫頭片子,不要做如此危險的事。」
楚禎蹙眉思考片刻,眼睛一亮,道:「苗疆不是善用蠱嗎?可有那種探路的蠱蟲?」
「苗疆大多都是平常百姓,真的玩蠱的只有大巫師,可是十年前那場戰役,他和小叔叔他們一起……」
大家都知道是什麼戰役,皆陷入了沉默。
夏侯般率先打破沉默,也是第一次他主動為大家出謀劃策:「干想也不是辦法,我們不如先去洞口看看情況。」
「你什麼時候轉性了,還給我們出起了主意。」筱羅一直和夏侯般就是,這時還不忘打他。
夏侯般目光微不可查閃爍了一下,不自在道:「我看你們這樣商討也商討不出一個結論,還耽誤楚禎養傷,不如大家一起去看看,再做打算。」
楚禎接過話道:「他說的在理,我們去看看。」
傷的真的是太重,加上氣血極度虧空,楚禎手執拐杖走在最後,也忍不住氣喘連連。
前方都是血氣方剛的少年們,腳步慢不下來,也想不到去等等體弱的楚禎。
距離越拉越遠時,夏侯虞突然出現在楚禎面前,不由分說背對著楚禎蹲下。
楚禎看看前面說說笑笑的筱羅和夏侯般,又看看夏侯虞的背,說:「不用了,我可以。」
他從夏侯虞旁邊邁出一步,沒想到下一刻就被夏侯虞強行背在了背上。
夏侯虞道:「不會被他們看到,快到了我放你下來。」
「淨舟,我……」
楚禎沒說出後面的話,他不需要解釋。夏侯虞懂他不想被夥伴們照顧,更不想連走路都只能被人背著。
夏侯虞不僅知道楚禎的所思所想,還給楚禎想到了解決方案。
楚禎在夏侯虞背上不自覺微笑,安心地趴在夏侯虞同是少年人,卻異常堅實的背上。
這段路不短,以至於楚禎有些昏昏欲睡,但他未忘自己有話想對夏侯虞單獨說,此時正是好時機。
「淨舟。」
「嗯。」
「你在漠北的日子,快活嗎?」
夏侯虞背脊輕微一抖,他以為不會被人發現,楚禎卻切切實實感受到了夏侯虞的侷促。
楚禎繼續問:「你在長安城的日子,快活嗎?」
快活嗎——如果指的是楚禎的話——
「快活。」夏侯虞答。
楚禎笑了:「我也快活,自從認識了淨舟,我發覺這幾月竟是除了在漠北時,最快活的一段時日。」
「嗯。」夏侯虞沉沉應了一聲。
「你在漠北沒那麼快活,或許還背負著我不知道,你亦不想說的負累。過去的我不了解,如今我卻可以干涉,我不願成為你的負累,朋友相處不該有其他任何雜質,淨舟以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