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黎白安当即矮身,以水族箱玻璃中的山石水草为掩护,飞快转移到水族箱另一边,举枪对准那个癫狂的身影。
那应该是个人吧,他穿着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工作证,皮肤是病态的苍白,头发生长得不均匀,双颊凹陷,形容枯槁,嘴边淌着因表情狰狞而滴落的口水。
谁能想到,在这间生物标本室里最不像人类的是个活人呢。
“不要发出声音,黄兴。”黎白安从工作证上认出他的名字,举着枪慢慢靠近他。
黄兴对黑洞洞的枪口没有反应,他转过头冲黎白安露出扭曲的笑容,说:“你是来曝光的他们的吧,对,上帝听到了我的
呼唤,你来得正是时候,天使。”
黄兴沿着水族箱滑落在地,骷髅般干枯瘦削的手抱住隐约有秃斑的头。
“你被感染了吗?”黎白安问。
“我宁愿被感染,那样他们就会来研究我、重视我,让我为这个地狱般的世界贡献最后一点科学价值。这是第几次了?我已经数不清了。”黄兴喉咙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嗬嗬声。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强盗、小偷、流氓、下贱的东西!他们偷走了我的论文!”黄兴一手攥着胸口的衣服,一手扒着脸上的皮肉,痛斥道,“他们利用我,压榨我,偷走我的成果,属上他们的名字,美名曰是我自愿的,是他们培养了我,给了我发挥的平台。吃人的财团!”
哈?黎白安微不可见地侧了侧头。
怎么,从事如此危险的研究活动,黄兴还想着有一天能站在阳光下享受作为科学家的荣誉?她以为这些研究员都是为了赚钱的疯子或者狂热的科学变态。
“你想要什么?”
黄兴冷笑道:“事到如今,我已经不奢望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我只想与他们共沉沦,一起来体验这份绝望吧。”
“告诉我你知道的事,”黎白安顿了顿,“或许,我能给他们制造些麻烦。”
黄兴浑浊的眼球转动过来,狞笑道:“我知道他们在这里的一切作为,但是你!休想套我的话,这些都是我的成果,不管你为了什么,都休想
从我这夺走那些成果!”
“那我帮不了你。”黎白安果断道,她开始慢慢后退。
“等等,你不该这么快放弃,天使,”黄兴表情挣扎道,“我可以给你暗示,一些关键的暗示。”
很好,供求关系倒转过来了。
“黄兴,你要明白,我没有你的暗示也可以得到一些线索,但你失去我的帮助,可能会一直痛苦下去。”黎白安进一步对黄兴施加压力。
黄兴两手在脖颈侧面抓挠出道道血痕,瞳孔像被困在玻璃瓶中的苍蝇般乱转,还不死心,还在算计。
黎白安不打算陷入他的拉锯游戏中,继续后退。
“别走!”黄兴叫道。
黎白安脚步微顿,她不想激怒情绪不稳定的黄兴引来新的麻烦。
“好,好吧,”黄兴泄了口气,“我不知道你能做到什么,没有多少时间了,说了你也不懂。总之,整个风暴镇都是戴维公司新项目的实验场,时间一到,镇上的人将成为进化之路上的祭品,最后能活下多少人要看海里那个东西……”黄兴压低声音,用夸张的口型说。
海里的东西?
“你是指,异种?”黎白安眯起眼睛,“异种如何影响人类?它要这么多人做什么?考察团的人遭遇了什么?”
黄兴眼中精光一闪,桀桀怪笑,不再回答任何问题。
这幸灾乐祸的表情让黎白安意识到,黄兴一方面希望戴维公司的项目失败,报复他们的不公平待遇,另一方面他作
为一个研究员,由衷希望看到风暴镇的沦陷。
以任何角度来看,她和黄兴都没有完全一致的利益关系,她无法进一步打动黄兴。能从黄兴这里获得的信息也就这些了。
黎白安缓慢离开巨大水族箱,黄兴没有再阻止。
她最后望一眼,墙壁四周圆柱状玻璃箱里在幽□□光中浮动的感染者尸体,它们墨点般的瞳孔和发青的眼白在无声诉说着风暴镇这半年来的惨痛。
门扉关合,黎白安离开了标本室。
走廊另一边尚不知隐藏着什么污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