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完,他蹲下来,扒开面前的草丛,只见那湿润的泥土里印着一排隐蔽又杂乱的脚印。
“这是穆塔伊。”小芳凑上来看了一眼,顿时脸色一变,“这不对啊,穆塔伊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芳是带路人,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过,扁片人不能下水,这种需要涉水而过的山潭里不会出现成群的穆塔伊,眼下说出来的话打了脸,小芳跟在南山身后团团转,急赤白脸地解释说“族长,你看会不会是落单的几只”
南山面色凝重地摇摇头,率先站了起来,拨开面前灌木,走进了树林中。
野外的树林是一种容易让人神经紧绷的地方,几个人谁也没说话,下意识地一同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地在周遭寻找起蛛丝马迹来。
很快,他们就在泥土地上找到了一种极细的、好像鞭子一样划过的痕迹,旁边有被砍了一半扔在那的木棍,褚桓还捡到了一种不知名的鱼鳞片。
“这是什么”褚桓捏着鳞片问袁平。
袁平是个不会好好说话的混蛋,问他点什么,他都得抓紧时间秀一下守门人的种族优越感,因此褚桓但凡不是万不得已,绝不会问到他头上。
一听他出声,南山本能地回过头去打算回答,然而话已经到了嘴边,南山目光又是一黯,现褚桓问的并不是自己,他把话咽了回去,沉甸甸冷冰冰的,坠得难受。
“大银鳍的鱼鳞。”袁平说,“大银鳍是这边一种特别长的鱼,鱼皮很坚韧那些吹号的小扁片们不事生产,只会掐架,常年漂流在各地烧杀抢掠,没空停下来纺织衣物,所以这种鱼皮就这相当于他们用的布。”
“木材,细藤蔓,大鱼皮所以这一伙传说中不会游泳的扁片人,是做了某种简易的担架,让他们养的疯狗抬过去的”褚桓说到这,觉自己低估了敌人的智力,忍不住问,“这东西有多智能”
袁平想了想,慎重地回答“接近人,而且身残志坚,民风彪悍。”
褚桓说“那麻烦了。”
其实单论战斗力,音兽与食眼兽都明显高于扁片人和他们豢养的穆塔伊,然而食眼兽一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脑残,音兽的智商也明显并未脱肚子大于脑子的爬行动物种族,就算是抢地盘,它们也都是出于本能的迁徙。
谁都没有扁片人这样蓄谋已久的野心。
“是啊,”袁平面露悲悯地看了褚桓一眼,“单论智力水平,它们恐怕比你还要强一点。”
褚桓没搭理他,权当没听见。
褚桓本来就不算什么特别活泼的人,心情格外灿烂的时候,才肯纡尊降贵地跟袁平逗几句,眼下内忧外患,却是万万没这个精神头的。因此他只是面无表情地阐述说“他们走这里相当于是抄了一条近路,这么处心积虑所以他们还是虎视眈眈地盯着山门”
袁平脸色顿时一变,守门人是为了山门而生的,守卫山门是他骨子里的本能,听见谁打山门的主意,他就好像被戴了绿帽子一样,顿时怒不可遏地被撸到了逆鳞。
袁平“腾一下”站了起来“山门奶奶的,我要宰光他们”
本能果然是无法违逆的,袁平一脑门官司,头也不回地越过了南山,径直走到了开路的位置,越俎代庖地催促着众人快走好在只要不是为了褚桓,南山也不大和他一般见识。
一行人再顾不上谨慎小心,纷纷拿好了武器,钻进了寒气逼人的山洞。
刚开始,岸边还能走人,等到渐入大山腹地,岸上的空间就越来越狭小起来,很快降到了成年人无法穿越的高度。
指路的小芳说“前面没路了,大家下水吧。”
那水仿佛是被什么天然的东西冰镇着,甫一触碰,就激得人狠狠地一哆嗦,几个人相继跳了下去,南山回头对褚桓说“到中间来吧,你看不见,我带着你。”
这是一天一宿以来,南山跟褚桓说的第一句话。
本来睡一觉起来,褚桓单方面的怒气已经消了,只是碍于南山这人的脾气又臭又硬,褚桓不想造成无谓的直接冲突,才暂时晒着对方。
谁知南山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会说话已经到了一定的境界,搓火的水平近乎于神,一开口就能准确无误地点着褚桓的怒火。
只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让褚桓想起了袁平那句“脆皮狗”和他被隐约刺伤的男性尊严。
褚桓心说“老子出生入死的时候,你连话都还说不清楚呢。”
他打心眼里不想搭理南山,于是充耳不闻。
袁平在前面听见了,却不合时宜地回过头来,对南山说“没事的族长,他就算完全看不见,只要耳朵不聋也够用了,放心吧。”
这货的情商比南山还要不如,为人处世始终在完美地诠释什么叫做“上赶着找抽”,袁平不说话还好一点,这么自来熟的一解释,简直是把仇恨拉得稳稳的。
其实在外人看来,褚桓和袁平的关系是万万谈不上亲密的,俩人大部分时间谁也不理谁,小部分时间是在吵架,正经交流一天能有十句话就已经算是表现不错了。
但是南山就是心里不是滋味,他现自己甚至见不得那两个人单独说话。
嫉妒的感觉说不清也道不明,而南山觉得自己面目可憎,于是更加煎熬备至。偏偏他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反悔是不可能了,心里就是有再多的不是滋味哪怕五脏六腑都被泡在醋缸里,这里也没有他置喙的份。
便不由得“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苦不堪言。
南山不由自主地捏了捏自己的腰带,他腰带上有一个内袋,此时隔着软皮的腰带,能清晰地摸到里面的金属小环,那小小的素圈是他从灰烬里偷偷扒出来的,在燃烧的烈火中待了一整宿,竟是纹丝不动,光华里流转的依然是磐石般的坚不可摧。
南山让过小芳和大山,以一种固执的保护姿态,默默地跟褚桓保持着两步远的距离。
在越黑暗的暗河中,褚桓逐渐只能看见南山那模模糊糊的人影,他终于彻底没了脾气。
潭水越来越冰冷,刷灭了人心上的烦躁焦虑,褚桓逐渐心平气和下来,也就明白了一件事南山对自己的态度,其实和他自己本人怎样,并没有直接关系,哪怕他是变形金刚,说不定南山也都会满心忧虑地守在一边,随时等着给他除锈添机油。
那人十来岁就在这个身处夹缝的世界里担起一整个种族的生死存亡,他大概已经习惯了这种无所不能请牢记收藏,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