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抬头,我觉得自己有些激动,有什么东西在往上涌,不是直冲脑门,而是在眼眶徘徊,我怕自己更丢脸,所以只是闷着头拼命吃着那现在感觉像是塑料袋的面条。
“莫凡……”凯渊应该在皱眉,他的语气是无奈而又无措的,我的过激行为似乎让他有些罪恶感。靠,谁要你那些不顶用的罪恶感,既然都已经说出口,还有什么好后悔的?你想达到的效果又是什么?
伸手在想要抚摸我的头发,却被我仰起头来将一大碗汤汁全部喝灌下去的动作阻止,我什么都不想去听,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是想要把这碗该死的,自作多情的汤面全部吞下肚,以消灭罪证一般。
尽管胃容量早已饱和,而且那冰冷的汤水灌下去的时候对胃部的刺激不小,我已经感觉有些不适,但并没有停止咕噜咕噜喝汤的举动。
直到那碗汤全部被我强行灌下胃,我才感觉那个口怎么都塞不住,剧烈的反应让我丢开外卖盒子,推开凯渊,直奔洗手间。
几乎在到达马桶的瞬间,那刚被强行灌下的汤汁就这么经过我的食道再次涌了出来,我应该可以用喷来形容那呕吐出来的速度。
丫,根本就没消化,怎么下去怎么出来。
在翻江倒海的时候,终于,什么东西也忍不住,随着重力作用夺眶而出,和因呕吐而冒出的冷汗呼应,将我的脸彻底弄湿。
“莫凡……”
知道凯渊蹲在一边看着自己,我还是无法控制那冲破枷锁,流不停歇的泪水,直到将胃中下午还未消化的东西全部吐出,我才停止作呕,低着头,对着马桶,不知道该怎么做。
感觉凯渊先是动手将我拉开一些,然后冲了马桶,想要拿清水给我漱口时,我在他抬起我的脸,然后在看到我满脸泪花震惊的刹那,用力推开他的人,索性整个靠坐在瓷砖上。
“胃很痛,所以才忍不住的……”我知道我很丢脸,会哭已经是我没想到的,但那泪水就是怎么都忍不住,吞咽不下去,就像那碗冷汤一样,我强行灌下去,还是会喷涌出来。
我也知道,在凯渊面前流泪更加丢脸,但这里根本没有可以给我躲避的空间。
撇开脸,我把自己彻底圈卷起来,在这个人的面前,为什么我永远无法站直了身体,不去在意他的任何话语或者行动,做一如既往的自己?为什么每次都会卑微得近乎可怜?
莫凡啊莫凡,你大少爷生活,活了整整21年,又有何时想到过生命中会有如此狼狈不堪的一幕?
将水杯放下,凯渊蹲了下来,将那个越来越抱紧自己的我拥入怀中,我听见他不断在说,“对不起。”
对不起,好个对不起。你究竟是在说什么对不起?对不起刚才回绝自己的好意时太过冷酷?还是对不起自己无法回应我那太过强烈的感情?
喂,凯渊,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虽然想要弄清楚他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我还是没敢真的提问,怕是那个让自己伤心的答案,所以情愿自欺欺人的把这个对不起当作是之前回绝自己好意的对不起。
虽然很想推开他那类似安慰的拥抱,但我还是无法做到,闻着他身上独特的,带有些淡淡烟草的味道,我只能没用的伏在他的肩头,拼命的吸着他的气息,忍不住的泪水再次滑落。
我是真的诚心诚意的希望,这个男人也能爱我。
tbc…
(上)
(上)
我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只知道原本计划看着凯渊睡脸一晚上的计划被打破。在我哭累了,身体也软得差不多的时候,凯渊将我扶到了床上,掀开被子让我躺好,再替我盖上被子,动作倒是相当娴熟,想必那天我喝醉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做的吧。
眼睛很痛,除了小时候在幼稚园的门口看到其他小孩子的父母来接自己儿子女儿放学时,忍不住在回家后,抱着闫俊大哭了一场,哭闹着说为什么爸爸妈妈从来不来看我后,就不再流过一次泪。
说起那次幼稚的流泪,其实闫俊也不过大了我十几岁,当时也只是一个被迫成熟的青年罢了,再加上他原本就不善于言语,表达能力极差,安慰不来我,从此之后,每次放学时,我总能看到那个靠着轿车等着我的闫俊,没有丝毫感激,我仰着脸,扭过头,无视他地钻进轿车。但他却没有因为我没有感激而停止这种近乎可笑的行为,直到我小学毕业,他就每天每天的,在放学时刻都会出现在学校的门口。
其实在那次发泄似的大哭了一场后,我已经渐渐能够明白很多道理,比如说自己和其他小孩子是不一样的,自己的父母永远不会像普通父母一样爱自己,别说爱了,哪怕是出现在自己面前都没有可能,自己是他们不要的,扔在一边的存在。
真的看开了也就没事了,反正我又不是一个没人爱就活不下去的人。
是啊,那个时候是如此的信誓旦旦,爱是个什么狗屁东西,为什么到了那么多年后的今天,自己还会傻子似的再次期盼起这种飘渺的被我鄙视的东西呢?
甚至再次为了得到爱而流泪,莫凡啊莫凡,你是不是天生贱命?
凯渊没有离开,而是蹲在我的床边,轻轻抚摸着我的脸,有些担心的看着我,那眼神中的关心是如此明显,却找不到更多的其他东西。
眨了下眼睛,还是很酸,很痛。我索性闭上眼睛,伸出手,覆盖在凯渊的手上,似乎不想让他抽离。
“凯渊,我什么都不做,不要讨厌我……”
“嗯,不讨厌你。”指腹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很舒服很安心。
“凯渊,我什么都不要了,让我一直呆在你的身边……”
“嗯。”
过了许久,我的呼吸也渐渐变得平顺,差不多进入睡眠时,我喃喃了一句,近乎梦话,“我是真的喜欢你……”
很轻很轻,似乎用气息吐出的,不震动声带的话语。而在这句话说出的时候,侧着的脸颊,再次滑落下一滴泪水,而我却已经熟睡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因此,我不知道,那一刻凯渊的神情有多复杂,那双包含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意味的眸子就这么紧紧盯着我的脸,似乎在进行一场过于激烈的挣扎,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轻叹了口气,抽离了还摸着我脸颊的手,慢慢靠近,将我脸上的泪痕吻去。
没有被烦人的闹钟吵醒,我睡到了个自然醒,然后转身就看到凯渊的床上一片整洁,房里也没有一丝声响,显然凯渊已经离开已久。
撑起疲软的身体,我看到了床头的小纸条。
「上午的会议我帮你请假了,起床后叫服务生帮你送一碗热粥,吃了粥后,把胃药吃了。」
简单的一句话,甚至没有署名,不过也对,这房里就两个人,没有必要再打上署名什么的吧,纸条边的,是一盒看样子像是新买的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