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背上那背了一天的竹篓子放下,转了转酸疼的脖子,将随身携带的烛火点燃,然后清出一块较没灰尘的地板,将一旁一块草席铺上,却发现草席的一端有一块暗红色的血迹,他心中有些困惑,但疲累驱使他不顾一切地躺下。一天的辛劳终于要结束了。
当然他并没有发觉到木板的底下以及天花板上有着数具干尸与他同室,也没有发觉到纸窗外盯着他的那双冷冷的眼眸。
第三回完
幽魂-夜半笛声(4)
夏侯东蹲在溪涧边,用那只断掉的袖子沾水将右臂伤口上的血污擦拭干净,然后包扎妥当。尽管伤口不浅,但对他而言,这样的伤只是小意思。他在溪畔升起了火,突然,敏感的他察觉溪中有些微的声响,他警戒地回过头往溪中望去,只见一个短发的少年赤裸着上半身站在及腰的溪水中,一旁的小瀑布打在他那半透明似的肌肤上。
少年将自己的身子浸入了水中,只留下肩膀以上,他双手掬了溪水往自己头顶泻下,清澈的溪水过了少年的脸颊,颈子。沐浴在月夜溪中的美少年,犹如水中的精灵一般。平凡人都很难不被其所吸引了,更不要说是生性好男色的夏侯东,更是难以抗拒这样的媚惑。
他咽了咽口水,起身走向那少年,而少年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抬起头望着他,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转身就走。似乎在对夏侯东说:
「快来吧!」
夏侯东心花怒放地追了过去,浑身湿透的少年坐倒在岸边,又再次向夏侯东露出那勾魂的笑容。夏侯欲火焚身地压向少年,吻着他那无暇的肌肤,少年并没有抗拒,反而是伸出双臂像带子般地缠向夏侯东的背。但夏侯他没有发现,少年脸上那美丽的笑容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无表情。他轻轻地摇了摇手脕上缀满铜铃的环……
「啥玩意?」
窗外似乎有什么影子飞过,已躺下的年轻人忍不住爬起身,他透过纸窗上的破洞。往窗外望去,除了狂风扫落叶外,并没有看到其它东西。想推开窗子看得更详细,但那扇窗户却关的死紧,任凭他使尽吃奶的力量也推不开。其实只要把窗旁的一个小栓拔下来就可以推开了,但年轻人似乎没发现这点。用力推窗不成,还很笨地被窗缘上裂开的木头戳到手。
「哎哟!」
他望着自己手指上那渗出的豆大般的血珠,很心疼地将手指放入口中止血,对他而言,血腥味是很令人不舒服的,但对和他同房的干尸们而言,那是再也美妙不过的香味了。
少年将身子贴上夏侯东的背后,用湿润的舌尖舔着夏侯东的后颈。少年的舌尖是冰凉的,但那滑细的触感却令夏侯东舒服地闭着眼睛沉醉着。就在享受那飘飘欲仙的快感的同时,少年突然推开夏侯东的身体,夏侯东吃了一惊,他张开眼睛,却看到恐怖的东西迎面而来。他慌忙地想拾起地上的剑,但那怪物来的速度实在太快,一条湿粘恶心的条状物缠上了他的脸,他不断地挣扎着,一瞬间,他全身的精血都被那条状物吸去,只剩一具皮包骨干枯的尸体。
弓着脚坐在高高树上的少年目睹整个过程,他的表情依然冰冷,但他的眼神却充满了很深的无奈。他叹了口气,别过脸,消失在黑色的夜幕中。
飞奔而来的鸟赤侠,看着地上的干尸,知道自己晚来一步了!他蹲下身子,很感慨地对着干尸道:
「夏侯兄,你生前那样爱计较,死后还不是一副臭皮囊?真是何苦。」
毕竟,夏侯东和他年轻时也有那么一段风花雪月,鸟赤侠的心里,有着那么一丝的惆怅。
「我不会让你暴尸荒野的。」
鸟赤侠抱起夏侯东的尸体,打算埋了他,尽他最后一点的情意。突然,手中的干尸动了起来,没有肉的枯骨手臂缠住了鸟赤侠的脖子,一张恐怖的脸就要往他脸上凑过去。
「死夏侯,你死性不改!」鸟赤侠奋力地推开他,叫道:
「死了还想亲我!」
但死夏侯却缠得死紧不放,鸟赤侠从腰间拔出一只银针往死夏侯头上刺去,死夏侯头顶冒烟,弹至地上。
「波若波罗密!」
鸟赤侠掏出一张符咒,念了一句咒语,符咒烧了起来,他将之往死夏侯身上丢,顿时间干尸烧了起来。
「吱吱吱吱……」干尸在熊熊烈火的吞噬下,终于放弃了挣扎。夏侯东也真正地安息。
习惯睡前读读书的年轻人卧在草席上,一本唐诗选好在没有被雨给冲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