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令说,她随时会死,西施毒乃天下奇毒,无药可解。
西施毒是毒,可情毒,一样是毒。
叫人刻骨铭心,万般不甘。
然万般不甘,终被时间消磨成掌心浅浅的疤。
一别经年再相逢,她面对萧御,心平如镜。
她拿了萧老夫人两万两黄金,萧御喂她一杯毒酒,如此也算两不相欠,后来她斩断萧家羽翼,让萧家从世家之最就此沉寂,在与萧御的交锋中,算起来她还占了萧御便宜,更胜一筹。
想到此处,李姝笑了笑,道:“萧相乃百官之首,三公之尊,萧相都认可本宫新政,其他人还有甚么话可说?”
萧御是别有用心也好,是其他缘故也罢,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她若不抓住这个机会,便是白白在朝堂兴风作浪许多年。
李姝笑着开口打断世家们的纷争,侧脸唤了一声元宝:“将本宫拟好的章程拿给御史大夫,让御史大夫废旧法,立新政。”
元宝高声唱喏,捧着诏令趾高气昂走过世家子,递给御史大夫。
御史大夫掌律法,新政到了他手上,就等于铁板钉钉,再无回旋余地,如此一来,便等于宣告世家们垄断朝政的局面彻底结束。
自身利益严重受损,哪怕李姝分而化之对他们做出赔偿,但世家们也越发坐不住,年轻气盛的子弟不顾众人阻拦站出来,大声质问萧御。
可萧御素来清高自傲,从来不会向任何人解释,又怎会理会世家子口不择言的话?
萧御立在殿中,不悲不喜,不为所动的模样仿佛听不到世家子的话一样。
世家子本对萧御还有几分尊崇之心,见萧御如此,不禁有些气急败坏,脾气一上来,问候萧御祖上三代的脏话便从嘴里溜了出来。
世家子的话难以入耳,薄凉如李姝都有些听不下去,本着萧御误打误撞帮了她一把,她为数不多的良心觉得自己不能任由萧御被人骂。
她清了清嗓子,想开口替萧御说话,但转念一想,世家们恨她入骨,她若开口,只怕会让世家更加反感,从而对萧御越发不满。
斟酌片刻,李姝对一旁懒撒靠着凭几上的李琅华使了个眼色。
虽说李琅华刚才对萧御颇有敌意,但那是皇权与世家相碰摩擦出来的火花,如今萧御违背世家形势法则帮了他们,于情于理,李琅华也应该将烧在萧御身上的火转一转。
李琅华向来能言善辩,必能帮萧御解围。
李姝这般想着,见李琅华眸光微转,笑着对义愤填胸的世家们道:“这么大的火气做甚么?萧相此举——”
然而萧御不等李琅华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淡淡道:“殿下,御有政事在身,先行告退。”
说完话,他略拂衣袖,转身走出大殿。
李姝有些意外。
转念一想,又觉得颇为正常,以前她与萧御在一起时,萧御连她的好意都不会接受,更何况现在接受来自敌对势力的李琅华的好意?
李姝没有多想,略说几句安抚世家的话,便让元宝宣布散朝。
经历上次敲打后,陈太后比原来长进很多,知道推行新政是加强皇权,下了朝,便牵着怯生生的小天子,追上李姝,向李姝道谢。
李姝瞥了一眼看见她便往陈太后身后躲的新帝,笑了笑,道:“太后客气了,这是本宫应该做的。”
她没那么高尚,为了巩固皇权与世家为敌,她只是想让自己的势力大一些,再大一些,大到真正能一手遮天,大到自己的名字百世流传。
她就是这么一个自私自利喜欢弄权的人。
但新法没那么容易推行,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说完话,便向陈太后告辞。
然而她刚刚转过身,又被陈太后叫住了:“殿下。”
她只好又转过来,道:“太后还有事情?”
陈太后手指搅着帕子,面色颇为踌躇。
李姝见此,屏退左右,只留李琅华在身边,道:“皇叔是自己人,太后有话但说无妨。”
陈太后这才开了口,声音期期艾艾的:“新法推行之后,殿下是不是不会再重用任何世家子弟?”
这个问题没头没脑,有些奇怪,李姝看了一眼陈太后,道:“本宫是唯才是举,若有才干,自然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