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澈这一入,便是有史以来第一个百年炼心路。也正因为如此,他出炼心路那天,此地冤魂绝迹,凶兽屠尽,姬水月亲自出面迎接,授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姬家客卿之。
炼心路戾气凶蛮,锁了无穷无尽冤魂狰狞索命,关了成百上千凶兽吞噬血肉,还有无边无际的黑暗蒙住人心。
受此百年熏陶,纵是铁石金玉也会浸满戾气凶煞,何况是拥有血肉之躯的人。
风澈后来杀到麻木,杀到灵魂都裹挟了血腥杀戮。
他现自己逐渐失了心智,杀心浮现在心头时,他就丧失了理智,随后的记忆便会一片空白。每每醒来,看见自己身边躺满了凶兽的尸体,才恍然猜出自己的所作所为。
那些尸体,并非他一贯的一击毙命,而是极其细心费力地,将阵图打入凶兽体内,或是离火,自五脏六腑燃到骨骼血肉,只留下一副空空的皮囊;或是巽风,在体内卷起风盘,筋骨灵脉倒行逆施,爆体而亡;或是震巽木,自内脏抽根芽,贯穿全身,在七窍中生长而出,直至吸尽了养分,尸体成为一具干瘪的骨架。
手段之残忍,让人指。
他知道自己不能继续下去,那样即使他通过了百年炼心路,也注定成为姬家门下的一台杀戮机器。
其实姬家想要的也只是杀戮机器而已,靠拼杀换来逆天改命的说法,只不过是姬家祖祖辈辈传下来骗人的说辞。他们怎么能甘愿让外族人在清醒状态下掌握到核心的权利。
但风澈,他必须握住姬家命脉,在姬家取得举足轻重的地位。
他在一片幽暗中坐下,从灵府中揪住了自己的灵魂。
剥茧抽丝,历尽整整三百六十个日日夜夜,逐渐将灵魂分成无数缕,在每一缕中过滤出其中的戾气。
其过程,无异于将灵魂击碎重组。
“尘念”便如此凝聚成红线的模样。也正是因为它是风澈灵魂的一部分,风澈才可以用它同时启用多个阵图,一心二用。
银铃“何夕”,是他镇压“尘念”的武器,两者结合,方能为他所用。
如今银铃“何夕”不知所踪,有人想利用“尘念”复活他,“尘念”性本凶戾,吞噬魂魄壮大己身几乎是它的本能。又因为它在风澈身旁陪伴了百年,或许耳濡目染或许天赋使然,它把风澈性情学去了大半,简直可以说是,惟妙惟肖。
风澈正想着如何让尘念把吸进去的几道魄吐出来,突然腰间被一双手臂紧紧环住,像是怕极了他要消失一样,勒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身后之人微微沉下头颈,将下巴搭在了他的肩上,温热的气息在耳侧吞吐,激得他从耳廓麻到尾骨。
风澈将手搭在那人的手腕上,刚想扯开,一滴温热滚落在他耳朵上,沿着耳廓一路滑落逐渐变得微凉。
风澈愣住了。
身后之人暗哑哽咽的声音传来,似经历了无尽的沧桑与凄凉,终于化作一句短短的叹息:“你,回来了……”
那句话在空中短暂地停留,钻进风澈耳中,又穿行进他的脑海,如同洪钟大吕,一遍又一遍地敲击着风澈的理智。
姜临,他……怎么哭了……
风澈站在原地,保持着一个姿势,指尖与手腕触碰的肌肤传来滚烫的温度,他默然地吹了一会儿冷风,渐渐冷静了下来。
姜临如此失态,并非是认出了自己,分明是还未从幻境之中走出,才将自己错认成了谁。
被“尘念”盯上掌爱的非毒魄,姜临确实是将深情刻在骨子里的妙人啊。
风澈如此冷静地想着,不知为何有些不明不白的燥意。
他未来得及抽开身子,许承焕的大嗓门在巷口响起:“卧槽!!!”
这一声,贯穿巷头巷尾,回音在风澈耳朵里响了好几次。
风澈猛地想要抽离出来,拽住姜临的手腕竟没拽动,反倒被他搂的更紧。
他转头看过去。
刚刚大叫的许承焕嘴巴还张着,下巴也没收回去,足够塞个鸡蛋。
宋术抱着小姑娘,捂着她的眼睛,自己眼睛反倒瞥来瞥去。
白冉冉一手抱着剑,一手拽着看上去已经从幻阵中清醒、但明显亢奋过头的姜思昱,不让他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