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雙從一大早開始就一直眼皮跳個不停。心神不寧地在院子裡來回走了好幾個圈,除了那些個傀儡,還就沒一個活人讓她排解排解內心不安。
尊上和司馬欽都不在,屋子空空,人也慌慌。
——你說,月圓之日好時光,院裡無人獨自慌……此情此景,她要不要試著逃一次?
怎麼著一直在這裡等那件「死不了」的差事也不是個事啊。
死不了,那萬一殘了、蔫了,算誰的?
她再也不想回到那時四肢全廢的日子了。她還有好多事情沒做,埋的十兩銀子還沒挖出來,青葉谷她還想跑去看看,最最重要的是斷魂釘,她還沒釘回尹九平那個老頭身上……
怎麼想怎麼不甘心啊。
她的步子不由自主一點點朝著院門外走去。
出了院子,走上青石板路,她試探著回了回頭,那些傀儡沒有絲毫反應。
——巫雙,別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情。只要本座想,隨時都能找到你。
尊上的話跳出在腦海,她有些猶豫地站在原地。
因著那朵花,尊上是一定能找到自己的……她走再遠,對於墨月宮可能就是一瞬就能抵達的距離。既然這樣,那她還要不要逃?
一邊糾結著,她一邊又邁出了步子——要是以後自己真的殘了、廢了……起碼她不想後悔從來沒試過逃走。
一步、兩步、三步……越走越遠。
再回頭,小院已經消失在了參差不齊的樹木後頭。
巫雙深吸一口氣,緊了緊拳頭,繼續往前走——他沒有找來不是嗎?也許,自己真的能逃掉呢?
腳下步子緩緩加快,她就這麼身無分文地離開了。
很後來很後來,巫雙明白了——她什麼都沒帶,其實是因為她一直明白自己是跑不掉的。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周圍的景色一如既往地荒蕪,看不見官道、看不見人家。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何處,也不知道該去向何處。
太陽下山的時候,荒野的風帶著透骨的涼意向她襲來。
眼前的景色不知何時已經失去了樹木的蹤影。
一眼望不到頭的黃色泥土,寸草不生。
風揚塵沙,彌散漫天,周而復始。
她抬起手,用袖子遮去迷眼的沙土,卻遮不去鋪面而來的泥土腥味。
巫雙有些怕了,滿目的黃土,她已經失了來時的方向。
漫無目的地走著,沿著她以為對的方向。
不知過了多久,她停下了步子,怔怔看著前方。
借著夕陽,她見到了站在遠處的一個人影。
熟悉的黑色連帽衣袍遮去了他的面容,餘暉拉長了他的影子,蔓延到她腳下。
遙遙相對,她心裡似乎放下了一塊石頭,沒有被找到的害怕,沒有逃脫失敗的難過,所有的竟然只是一種解脫的感覺。
——我試過了,所以不會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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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雙站在那裡,靜靜等待他的宣判。
也許是怒意、也許是不屑、也許是殺氣……於她,都無所謂了。
尊上向她伸出手,聲音越過淒無的黃土戰場來到她的耳邊,低沉而又平靜,「巫雙,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