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渭塵怎麼都想不通唐既明到他這兒自投羅網的原因。如果說唐既明也喜歡他,未免不切實際,唯一的解釋是唐既明可能是喜歡和他做愛。
想到這裡,許渭塵覺得自己應該是找到答案了。
許渭塵感謝父母給他生了一張漂亮的臉,又忽然有點害羞和得意,畢竟即使只是喜歡跟他上床,跟喜歡他本人之間也算得上有點微妙的共同之處。
他原本有些困意,又變得清醒,產生了一些神經質的高興,在家裡轉了幾圈,發現唐既明把送給他的車的鑰匙擺在玄關的柜子上,忽然想好好看一眼唐既明送他的禮物,便拿著鑰匙去了地下車庫。
許渭塵穿得毛茸茸的,絲毫沒有職業形象,幸好時間很晚,公寓地下車庫已經沒有人進出。
他找到自己的車位,墨綠的轎車好好地停在那裡,自從唐既明帶他回家開了一趟之後,就沒人再來關心過它,像被許渭塵遺棄了一樣。
許渭塵解鎖了車,坐到了駕駛位,憑著有限的知識啟動,方向盤和中控都亮了。他東摸摸西摸摸,依稀記得自己某次和唐既明抱怨過不方便,想學車,還突發奇想去考了筆試,不知道這是不是唐既明送他這台車的原因。
雖然仍沒有開車的欲望,許渭塵細細想了想,發現自己還是挺喜歡的。
在副駕駛座前方的儲物格里,許渭塵找到了車的說明書,研究一番之後,看到說明書里汽車連接手機的章節,他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想試試看,卻看見一個來自唐既明的未接來電。
他回撥過去,唐既明很快就接了。
許渭塵心情好,也沒有問唐既明這麼晚來電話,只說:「怎麼了?」
「你還在外面嗎?」唐既明問他。
許渭塵微微一愣,說:「在家啊。」
唐既明沉默了兩秒,許渭塵發現自己的話有歧義,糾正:「我在地下車庫。」
唐既明不說話了,許渭塵聽見關門的聲音,而後好像是走路的衣服摩擦聲,電梯提醒音。
許渭塵覺得他莫名其妙,但是沒掛電話,把手機放在一邊,低頭繼續看說明書,沒多久,唐既明出現在車窗邊。
許渭塵給他開車鎖,唐既明坐進副駕,身上帶著鮮見的淡淡酒味。
許渭塵抬眼,見他神色如常,便問:「幹嘛這麼晚來我家?」
「路過,」唐既明說得簡單,「你呢,為什麼這麼晚在車裡?」
「不知道,」許渭塵坦言,「我睡不著,看見鑰匙,下來隨便看看。上次都沒仔細看。」
「我還以為你不喜歡這台車。」
「不是,」許渭塵放下說明書,「我又不會開。」
「想學嗎?你家門口的路還算亮,現在也沒有車。」
「都半夜了,」許渭塵翻了個白眼,「你喝多了吧?」
「沒喝幾口,」唐既明解釋,「晚上遊戲的項目部開了個慶祝銷量的派對。」又對許渭塵說:「今天不試試看,下次又不知什麼時候。」
可能是已經有些喜歡這台車,而且確實想學很久,許渭塵莫名被說動了。
在唐既明的指導下,許渭塵有些緊張地一腳剎車一腳油門,以龜將車駛出車庫。
公寓樓下的路又直又亮,許渭塵開二十碼,唐既明一直鼓勵他,誇他開得好,讓許渭塵勇敢了一些。
但是開到一塊草坪邊,許渭塵看見街邊的別墅,其中一棟門口停著台家用小卡車,不適感突如其來泛了上來。他不小心踩下油門,車猛地往前沖了幾米,險些撞上郵筒,他嚇得全身僵硬,幸好肢體的反應很快,換成剎車用力一踩,手還抓著方向盤拐了個彎,急停在了草坪上。
他罵了句髒話,唐既明竟然還是很鎮定,沒有被這場意外嚇到,只是替他熄了火,問:「還好嗎?」說:「今天到這裡吧,明天我來開回去。」
許渭塵驚魂未定,搖搖頭,在位子上坐了一會兒,說:「算了。」
「我可能真的開不了車。」他低聲對自己,也對唐既明說。
唐既明輕輕碰碰他的頭髮,問他:「你剛才看到什麼了?」
許渭塵轉過頭去,看了他一眼,猶豫著,還是說:「阿姨和你說過我爸的事嗎?」
「我只知道是事故。」唐既明說得模糊。
草坪四周有大燈照著,許渭塵看不見細節,但可以看見唐既明眼睛裡的光。
父親去世後,他和母親從未提起這個話題,也沒有別人可以說,原本以為會爛在心底永不揭開,不知為什麼,這時他突然有傾訴的欲望,便告訴唐既明:「那天我媽做了蘋果派,讓我爸爸給原來住在你家的那戶家庭拿過去,他們的小孩回家,行駛,轉彎急停,沒有看到走到車庫門口的我爸爸——他開的是那種家庭卡車,我剛才看到一台很像的,所以有點心理陰影。」
唐既明聽著,好端端碰了碰許渭塵的臉,許渭塵聳聳肩說「別摸了,我沒哭」,又告訴他:「其實警察把我從學校接回去的時候現場都清理乾淨了,雪鏟掉就什麼都沒了,我媽不讓我看遺體,我對葬禮也沒什麼印象,弄得我以前有時候覺得我爸只是失蹤了,被那輛小卡車綁架了之類的。
「我們也沒搬走,我媽不想搬我也不想,但是我討厭車了,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我才騎車,也沒不歡迎你,故意欺負你。我就是單純的心情不好脾氣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