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主任,要不,去隔壁休息室坐坐。”
贺宏良摆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也没跟他客气,信步走出了刑讯室。
来到休息室后,贺宏良重新给我沏了杯茶,打开电视机,调制安市电视台道:“郑主任,听说你有看新闻的习惯?”
“也算不上习惯,这不是吃国家这碗饭嘛,不了解时事政策,不好开展工作呀……”
“是啊,我刚参加工作那会儿,法律条文少的很,处理民事纠纷时,大多时候,都是用道德准则来衡量是非对错……”说到时事政策,贺宏良一脸感慨:“现在,国家的法律健全了,不学习,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纠纷。”
“法律健全了,人的道德底线,却降低了……”
“谁说不是呢?”贺宏良给我讲述了一个兄弟四人赡养老人的案例,唏嘘道:“那老头有四个儿子,竟冻死在了村口的槐树下,而他的子女们,却不知道触犯了法律……”
遵纪守法看似是一个褒义词,实则是一个极其贬低人性的词汇,法律是给犯罪分子量身定制的条文,如果有人拿遵纪守法来标杆自己,那他的道德底线,究竟沦丧到了什么地步?
所以,我并没有去接贺宏良的话,因为在我的认知世界里,老头的四个儿子,根本不配为人。
“各位观众,下面插播一则手机视频新闻。”
就在我沉浸在人性、道德与法律中,不能自拔时,电视画面突然跳转到了我和袁宏伟打斗的场景:“据安岩区政府的同志讲,视频中打人的男子,是我市某机关的一位副处级领导干部。这名干部挑唆村民,试图阻拦龙北镇政府和投资商签署的合作项目,最终引了严重的斗殴事件,虽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影响极其恶劣,望有关单位能及时介入调查,给广大人民群众一个说法……”
这尼玛是新闻吗?
画面断断续续,显然是被刻意删减过,而且还给出了结论,难道安市电视台在播出这段新闻之前,没有向公安机关核实过吗?
“吆,郑主任,你出名了呀……”
不光是王铁军变了脸,贺宏良似乎也有所异动,瞅着我道:“郑主任,你不是告诉我,村民们是为了排污的事儿吗?这又怎么解释呢?”
见我不语,王铁军一蹦三丈高,屁颠儿屁颠儿凑近贺宏良,嘚瑟道:“贺所长,我不是跟你说过嘛,胳膊再粗,也拧不过大腿,厚诚集团能与龙北镇签定污水处理项目协议,甄总是出过大力的……”
“哦?”
“安岩区之所以能拿到兴建工业园区的批文,甄总功不可没!你想想,甄总帮了马书记和王区长这么大的忙,马书记和王区长能不支持厚诚集团的项目吗?”
难怪王铁军说,马振江不会再支持龙北镇的万亩经济林项目了,原来安岩区真拿到了兴建工业园区的批文,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呢?
难道说,韩晓鹏收到批文后,并未通知我,直接送去了安岩区政府?
“甄总有这么大的能耐吗?”思索间,贺宏良问出了我的心中疑惑。
王铁军像看傻子一样,冲我仰了仰头,而后端起贺宏良沏给我的茶,轻抿一口,咂吧着嘴道:“据袁宏伟说,赵文才为了推进省城里的房地产项目,跟甄总贷了两个亿,甄总派了几个小弟,贴身跟着赵文才,赵文才管吃管住不说,还不能离开这些小弟的视线……”
赵文才虽不是安市最大的地产商,却是人脉资源最广的一位企业家,据说他在省城的项目,很可能会被万达集团收购,甄厚诚竟敢派人贴身跟着赵文才,他就不怕惹怒赵文才身后之人吗?
“这么说,甄总能认识比马书记更大的官了?”
“那是自然……”王铁军说着,瞥了眼我,指桑骂槐道:“不像某些不长眼的家伙,认不清形势……”
“王铁军,你特么在说谁呢?”
“我特么就说你了,怎么了?”
“啪……”
“哎呦……”
我一直不搭理王铁军这货,他还以为我怕了他,居然敢出言骂我,就算马振江来了,也不敢如此对我,别说他一个镇长了,我一时没忍住,直接给了王铁军一个大嘴巴子。
“郑启,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