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连绵,引来阴冷冷的倒春寒。
许黟在家中翻出陈账房以前送来的散茶,加入少量的艾草和枸杞叶一起炖煮。
天寒时,喝一些艾草枸杞茶能暖身驱寒,但不可以喝多。
艾草和枸杞叶皆是味辛,带苦,但是喝完之后,齿尖留甘,喉间带有一丝丝清甜。
他采摘的都是嫩茎嫩叶,与茶炖煮后,过滤掉苦涩的散茶,这些艾草叶枸杞叶能直接嚼着吃。
热茶下肚,许黟舒畅地伸了伸懒腰。
旁边,小黄看着他煮东西吃,以为是什么好吃的,一直绕在他腿间不舍得走。
看得许黟想笑,倒出一点到它的碗里。
小黄见状立马凑着脑袋去喝,舌头刚碰到茶水,整只狗身顿住,半信半疑地抬起脑袋看向许黟。
许黟眨眼“是好喝的,对身体好。”
小黄迟疑了下,重新凑过去脑袋喝,这次它直接怀疑狗生,怎么有这么难喝的东西
“哈哈哈哈”
许黟看它如此呆萌,没忍住爽朗地笑出来。
经过一夜时间的酵,今天许黟背着竹筐出门,就被拦着问关于陈账房昨日来寻他的事。
“卯时看到陈娘子带着陈账房去杏林馆了,这陈账房真的生病了吗”拦路的人问完,又吐槽地说,“这陈账房也真是的,要是真的有病在身那就该去找大夫,怎么能来找你麻烦。”
杏林馆便是南街其中的一家医馆,许黟记得那里面的坐堂大夫水平一般。
“去看病了就好。”
许黟没有附和他的吐槽,陈账房不算好,但陈娘子是明事理的人。
那人继续说道“这陈账房平日里眼高手低的,尽是瞧不上住在南街的人,他不也是住这里现在生病了,正好治治他。”
这人素来看不惯陈账房那瞧不起人的嘴脸,这次能看到他病后兵荒马乱的,唯恐丢了账房的差事,心里不知有多畅快。
可惜许黟不接他的茬,光他一个人聊着,没趣。
“你就不生气吗”
“没什么好生气的。”不过是个病人,他不至于跟生病的人置气。
许黟今天只喝了茶,还没吃饭,不打算把时间耗在这里说别人坏话,“叔你继续闲着,我要去忙了。”
那人下意识地答“好”,等回过神来,却觉得“继续闲着”这四个字,好像是在骂他。
应该是错觉吧,许小郎不像是那种会拐着弯骂人的。
许黟背着竹筐快地走出石井巷,趁着雨刚停,他沿着街道一路走,走了半个时辰,来到妙手馆。
今天的妙手馆,排队卖中草药材的人少了挺多,只有一个看着十来岁的少年蹲着身在分拣采挖到的药材。
一旁盯着他看的学徒见到又有人来了,抬眼看到是许黟,眼睛微地亮起。
“是你呀。”他对许黟印象深刻,像这种一次性挖到那么多药材的人真不多,“你今天可挖到什么了”
许黟说道“主要有丹参,我挖到了十几斤。”
其实不止,他留部分在家里了,等天气回暖,太阳出来就能晒上。
“竟挖到这么多丹参”一听有这么多,学徒声音都变大了起来,连蹲着身低着头没说话的小少年都抬起头看过来,黑漆漆的眼睛盯着许黟看。
许黟的双手放在竹筐盖子上,掀开露出里面的中药材。他一边拿出里面的药材,一边眼睛余光落在小少年的身上。
身躯干瘪,身形瘦小,扎着两个小小的童髻,头瞧着稀疏,是营养不良的表现。再看他的手指头,上面有冬日里生过的冻疮,结疤后疙疙瘩瘩的,留有不少崎岖的疤痕。
他看得沉默,转眼就看到学徒在清点他这边的药材。
“怎么不先算那小孩的”许黟疑惑地问。
学徒撇撇嘴,没好气地说道“他拿来的药材,都掺了好多泥巴和杂草,不清理好,我们妙手馆可不会收。”
后面那句话,他是特意说给小孩听的。
只见那小孩默默地不做声,好似没听到学徒说的话。
许黟蹲下身,轻声地问他“需要我帮忙吗我对药材比较懂,整理药材会很快的。”
“诶你管他干嘛,他就这样子,每次来都不说话的,跟哑巴一样。”学徒哼了一声,想要去拉许黟。
许黟轻巧地侧过手臂,没让学徒碰到自己。
他扬起脸轻笑地看着学徒道“无碍的,劳烦你先清点我带来的药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