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泓許手背慢慢顯出紅印,他樂意看到埃斯頓為他緊張,卻也捨不得,笑著說道:「不疼,就是聽著聲大。」
埃斯頓也不知道心裡那股酸勁是從哪冒出來的,平時和葉泓許再怎麼鬥嘴,也都沒真的生氣過,更別提動手了。
他兩隻手托著葉泓許的掌心,低下頭輕輕地朝他手背上呼氣,「吹吹就不疼了。」
葉泓許覺得這一巴掌挨得值了,至少他覺得埃斯頓為他心疼了。
埃斯頓抬眼去看葉泓許的表情,覺得這個人真的很奇怪,明明看起來是在笑,可又覺得那笑容裡帶了點他看不懂的哀傷。
埃斯頓這麼想,便也說出了口,「笑得這麼難看就別笑了。」
葉泓許聞言笑得更厲害了,拇指和食指從眼鏡下緣伸進去,不輕不重地按在自己的眼皮上,肩膀抑制不住不停地抖動,最後竟笑到背過身去,漸漸彎下了腰。
沈渡此時已經來到了葉泓許的身旁,朝餘思年投過去一個眼神。
餘思年坐直身體,下巴往埃斯頓那邊一努,沈渡瞬間心領神會,拍了拍葉泓許的肩膀。
埃斯頓依舊保持著跪坐在沙發的姿勢,無措地拽著衣襟,伸長了脖子想要去看葉泓許的表情。
「沒事,」餘思年起身之前安慰道,「他就是犯病了,埃斯頓你好好坐著。」
埃斯頓現在心智就像十幾歲的孩子,餘思年不想看他這幅緊張兮兮的模樣,於是說道:「行了啊,看你把孩子嚇的。」
葉泓許聞言這才一頓,使勁閉了會眼睛,才把眼鏡摘下來慢慢轉回身去看埃斯頓。
埃斯頓一條腿撐在地上,另一條腿膝蓋跪在沙發上,在看見葉泓許轉身後立馬放了下去,他不懂怎麼會有人會笑得整張臉都變紅了,甚至連眼睛也紅了。
葉泓許摘下眼鏡之後視線變得有些模糊,狹長的眼睛不自覺地眯了起來,倒也遮住了眼底快要掩藏不住的情緒。
埃斯頓的身體不住地想要靠近,卻在夠到葉泓許手臂之前停了下來。
明明葉泓許平日裡總愛逗弄他,可他並不覺得煩,反而心裡莫名的覺得和他很親近。如今見他心事重重的模樣,埃斯頓也有些不太好受,可以不明白這種感覺從何而來。
埃斯頓抿著嘴,臉頰兩邊撐起一團鼓鼓的肉,明明是緊張的模樣,卻因為太過可愛,讓葉泓許又一次伸出了魔爪,兩隻手指用力稍一用力就捏住了埃斯頓的臉頰。
埃斯頓毫無防備地被捏臉,嘴唇不自覺地嘟起,淺色的眼瞳驚詫地睜大,像一隻生了氣的河豚。
他撲騰著兩隻手想要去抓葉泓許的衣領,卻又因為身高的差距遲遲夠不到,從餘思年的角度看來十分滑稽可笑,他忍不住抬腿去踢了葉泓許一腳。
葉泓許無奈一笑,往前邁了一小步,這才讓埃斯頓的手堪堪抓住他的衣襟。
兩個人就這樣站著對視了一會,埃斯頓突然覺得有什麼畫面從腦中閃過,他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被葉泓許突入起來的摸頭打斷了思路。
正當埃斯頓準備躲避的時候,葉泓許忽而輕笑一聲,說道:「不鬧你了,我和沈渡他們去書房,有事你就叫我。」
埃斯頓忿忿地使勁按著遙控器,心說才不要理你,抱著抱枕又重窩到了沙發上。
沈渡的書房很寬敞,幾個人一進去就找了處地方坐了下來。
「埃斯頓開始對你接觸開始有反應了。」餘思年對葉泓許說。
作為看到全過程的人,他不由得感到高興,畢竟這些年葉泓許太苦了,既不敢跟埃斯頓說太多過去的事,以免刺激到他,又忍不住想要去親近他。
好在還有沈渡,不然埃斯頓這種情況,只能被他父母帶回家靜養。
葉泓許也沒料想到,剛才情緒一時沒控制住,差點在埃斯頓面前失態。
「嗯,」他確認埃斯頓還在沙發上看著電視,才靠在窗邊的沈渡問道:「先別說我了,你打算怎麼做?」
「先聯繫上他的家人再說吧。」餘思年手指划過書架上的書籍,心不在焉地說道。
沈渡手掌按在窗台上,指尖敲擊著大理石光滑的台面,「他是個孤兒。」
*
夏木繁這一覺睡得渾身酥軟,意識先回了籠,可身體卻完全不受控制,手肘剛撐起半個身子,又重重地摔了回去。
他想張口喊人,可乾澀的喉嚨只能發出砂礫般的粗喘聲,不僅毫無作用,反倒撕裂一般的疼痛。
夏木繁目光所及之處只有放在床頭邊的光腦手錶,他想也沒想,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它仍到地上,砸出一聲脆響之後,又跟著慣性彈跳了幾下,最後停在了牆邊。
此時剛聊完一個話題的幾個人在房裡都聽見的這聲不小的響動,正疑惑時,距離門口最遠的沈渡率先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正在樓下看電視的埃斯頓也噔噔跑上二樓,眨巴著眼睛左顧右盼,像是在找聲音的來源。
沈渡腳步不停直接往夏木繁所在的房間走去,果斷打開房門。
此時外面太陽已經落山,僅剩的一點霞光不足以照亮這個房間,僅憑著走廊上傳過來的光亮,沈渡一眼就看到了原本被他塞好的被子,此時已經一半垂落到了地上,而剛才還在昏迷中的人,正費力地撐著胳膊想要坐起來。
來不及出聲阻止,身體卻快一步走到近前,沈渡一手從夏木繁身後攬住,大掌穩穩地撐在他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