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栀把热水烧好后,蛋子也醒了。
“妈妈,你在做什么?”
他探头探脑的站在厨房门口,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快过来吃馒头。”
姜栀笑着冲他招了招手,拿起灶台上还剩些余温的馒头递过去。
“白面馍馍!是白面馍馍!”
蛋子眼睛蹭一下就亮了起来。
他跑到姜栀面前接过馒头,看着手里又大又圆,还散发着麦香味的白面馒头,咧嘴笑了,然后递到了姜栀嘴边,清脆道:“妈妈吃。”
姜栀胸腔涌出暖意,小心咬了一口:“剩下的你吃,多吃点。”
蛋子高兴的点了点头,就大口大口地咀嚼起馒头来。
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吃白面馍,又香又软,还带着甜味,真好吃!
姜栀看蛋子把一个馒头都吃的这么津津有味,不由心酸感慨。
现在的田地刚刚包产到户,土地不怎么肥沃,庄稼的收成也不是很好,一年收成的粮食除了缴公粮之外,剩下的余粮也不够一家人吃几个月。
虽然她上辈子儿时的记忆已经模糊,但还有些依稀的片段。
八十年代,大家吃的多是些红薯或棒子面,有些手艺好的母亲会变着花样做些杂面馍,比如玉米面饼子,高粱面锅巴,或是红薯面卷子之类的。
而白面馍,也只有过年前后才能一饱口福。
白面馍,对于这个年代的孩子来说是一种向往,更是一种对美好生活的渴望。
蛋子吃了两个大馒头才恋恋不舍的停下来,喝了一搪瓷杯的开水,脸色也红润了些。
“蛋子,你知道镇子在哪儿吗?”
姜栀要办理户口,就要先到乡镇派出所去问问,而且她要把那块劳力士手表拿去镇子上卖掉,想来,姜家村的人是不会舍得掏钱买一块已经坏了的手表的。
她压根没有姜栀子的记忆,自然不清楚镇子在哪儿,只能寄希望于蛋子了。
蛋子一听,一下子激动起来:“妈妈,我们是不是要去把哥哥接回来?!”
听了这话,姜栀一阵沉默,心头也有些难受。
她摸摸蛋子的头,轻声道:“妈妈一定会把你哥哥们接回来的,但现在要紧的是填饱肚子,你总不希望哥哥们回来和我们一块儿饿肚子吧?”
姜栀子把孩子接而来三的卖掉,正是因为口粮不足。
蛋子虽然小,却也懂事。
他点了点头,咧嘴笑着道:“妈妈说得对,等哥哥们回来,我们一块吃白面馍!”
姜栀详细询问一番,才知道蛋子压根没去过镇上,这下她有些苦恼了,以她的名声,想要去找户人家问路,恐怕还没进门就被人拿棍棒给赶出去了。
蛋子看姜栀皱着眉,眨了眨眼道:“妈妈等我一会儿,我去问问秀奶奶吧。”
说罢,还没等姜栀应答,他就急匆匆跑出屋子,拐进了隔壁的院子里。
姜栀一阵汗颜。
她知道了原主做的那些事儿,莫说旁人,连她自己都感到厌恶,眼下她成了人见人唾的原主,心头羞愧,也很难放得开手脚去接受旁人厌恶,甚至憎恨的眼神。
不过,接受也是早晚的事,她得习惯。
趁着蛋子去问路的空档,她回屋取了那块手表和一毛五分钱,钱虽少,却也能应急。
不多时,蛋子回来了,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个佝偻着身子,满头华发的小脚老太太。
这老太太脸庞消瘦,布满皱纹,但淡淡的眉毛下是一双慈善的眼睛。
姜栀只打量了一眼就起身迎了上去,客气道:“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她知道,这位就是给蛋子做过棉袄的秀奶奶,可见是一位善良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