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影的声音敞亮,眸光似水,一语毕,近乎贪婪地探寻着他的反应。
李南絮薄唇动了动,喉头有些紧,他知道轻影的这句话不是空穴来风,她心中定然酝酿着一件大事,或许不为人所理解,也或许会与整个朝堂为敌。
于是问:“轻影姑娘想做什么?”
李南絮想听她亲口告诉自己,无论多么大逆不道,也无论多么难如登天。
只要她开口,他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身边。
“嗯?”轻影未料到李南絮会刨根问向自己,眼神有些闪烁。
她早已习惯将秘密隐藏,哪怕那些秘密化作梦魇,叨扰得她夜不能寐,她也从未向任何人提及。
但是李南絮看向自己的目光太过灼热,嗓音太过温润,她坚硬的心防仿佛在被他一片片拆卸,露出最深处的柔软。
可是她并不知道自己在李南絮心中的份量有几分,或许他们已经算做出生入死的友人了吧。
但,也应该仅限于此了吧。
“没,没什么。”轻影凭着最后一丝理智,仓皇地别开眼,慌不择路地朝山下走去。
李南絮的心也似被什么重物击打,顷刻间沉到了谷底。他无措地垂了垂眼,从未有过的失落蒙上了他的脸。
他依旧未获得她的信任。
她终究还是防着他。
西天的晚霞一寸寸黯淡,夜色不知不觉已爬上山头。
他们一行下山时遇到了两队羽林军,李南絮亲自坐镇,羽林军不敢阻拦,只得灰溜溜夹着马赶回城中报信。
吴黔正与顾彦椿在红叶巷纠缠,声浪震天。
顾彦椿现一个身形与锦禾极像的女子,带着一队人挨家挨户地搜捕着,吴黔也不甘落后,说是红叶巷有一女子将其婆母打成了重伤,躲了起来,要抓那女子交给刑部。
两队人马再度汇拢到了一处,一轮圆月悬在挂满红柿的枝头,乌糟糟的巷子更显冷白。
顾彦椿叉着腰道:“吴将军既然是协助大理寺抓捕人犯,那你知不知晓协助二字是何意?是你吴黔要听小爷我调度的意思,你还不让开?”
吴黔心中叫苦不迭,贞王的命令不可违,顾彦椿也不好得罪,左右都是死路一条。
但他转念一想,两厢比较下来,还是贞王的权势更盛,他一咬牙,豁出去道:“若是抓捕公主和莫珩,本将可以听顾少卿的调度,但眼下本将是要抓一犯案的女子去刑部,恐怕无暇听顾少卿差遣了。”
吴黔所言半真半假,红叶巷确实有一女子跟自己的婆母生了口角,两人扭打在了一起,一伤一残。
但顾彦椿也是个嚣张的主,岂会让吴黔蹬鼻子上脸:“你休要搪塞小爷,你三番五次干扰小爷办案,别怪小爷不客气了。”
他昨夜收到李南絮的消息后,心里止不住地欢喜,上一次他是忙于寻人才未跟吴黔较真,今儿只管闹事即可,那他不得好好闹一场。
他扬起长长的眉,大手一挥,带领大理寺的衙役们一拥而上,和羽林军们扭打在了一起。
两边都是当差的,心中都有分寸,未动刀,你推我攘地将巷子闹了个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嗙哧”一声,一颗软糯糯的柿子砸在了吴黔头顶,汁水四溅,声音清脆。
众人皆是一愣,只听“啊——”的一声尖叫,吴黔顶着一张橙红的脸气得头顶冒烟,他狠狠踹了柿子树两脚,挥刀指着顾彦椿道:“顾彦椿,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杀了你。”
羽林军和大理寺的衙役们同时怔住了,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竟是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这场闹剧唯一的受害人成了吴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