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情况下,家里决定好哪个孩子需要当牧羊人后,就会在他十五到十八岁间将他送去某个牧主的家里帮工,学习怎么牧羊,三年后,那个孩子正式成为牧羊人,到处寻求雇佣。
今年十七岁的雷蒙德已经找不同的理由拖延了这件事情两年多,如果之后的生活像现在这样没有变化,那他明年就必须去学牧羊了。
“走吧。”卢米安拍了拍雷蒙德的肩膀,“伱爸爸在田地里还是家里?”
“最近没什么活计,四旬节又快来了,他不是在家里,就是在酒馆。”雷蒙德再次出艳羡的声音,“你这些都不知道?你果然不是农夫,你有个好姐姐啊!”
卢米安双手插兜,慢慢往前走着,没搭理雷蒙德的感叹。
快到村里那家破旧酒馆时,侧面道路走过来一个人。
这人穿着带风帽的深棕色长衣,腰间系了根绳子,脚下踏着双崭新的、看起来质地柔软的黑色皮鞋。
“皮埃尔,贝里家的皮埃尔?”雷蒙德诧异出声。
卢米安也停下脚步,望向侧面那条道路。
“是我。”皮埃尔。贝里笑着挥了挥手。
他体型偏瘦,眼窝略有凹陷,黑色的头油腻腻地打着卷儿,脸上满是胡须,不知多久没有剃过。
“你怎么回来了?”雷蒙德疑惑问道。
皮埃尔。贝里是一名牧羊人,现在是四月初,他应该在山口外的平原草场放牧,怎么可能出现在村里?
就算他这次转场去了伦堡或者费内波特北境,如今也只是刚开始启程,往达列日山区返回,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抵达。
皮埃尔有双温和带笑的蓝色眼眸,他颇为高兴地说道:
“这不是四旬节快到了吗?我好几年没参加了,今年怎么也不能错过!
“放心,我有同伴帮我看着羊群,做牧羊人就是这点好,没有监工,只要找得到人帮忙,想去哪就去哪,非常自由。”
四旬节是因蒂斯各地广泛存在的一个节日,人们以各种形式迎接春天的来临,祈求一年的丰收。
这和“永恒烈阳”教会、“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没什么关系,但已经形成了民俗,且没有崇拜异教神灵的情况,所以得到了正统们的默许。
“你是想看今年谁被选为春天精灵吧?”卢米安笑着打趣道。
科尔杜村的四旬节里,人们会选出一位漂亮少女扮演春天精灵,这是庆典的一部分。
皮埃尔跟着笑道:
“我希望是你姐姐奥萝尔,但她肯定不会答应,而且年龄也不合适。”
“好了。”他随即指了指不远处的酒馆,“我到教堂做个祈祷,等下请你们喝酒。”
雷蒙德下意识回应道:
“不用了,你都没什么钱。”
“哈哈,神灵教导我们,‘哪怕只有一个铜子,也要和穷兄弟们分享。’”皮埃尔说起达列日地区牧羊人之间流传的一句谚语。
这时,卢米安对雷蒙德笑了笑:
“皮埃尔财了,肯定要请我们喝酒!”
他是指着皮埃尔。贝里那双崭新的皮鞋说的。
皮埃尔。贝里很是高兴:
“这次的雇主不错,分了我好几只羊,之后还有一些羊毛、奶酪和皮革。”
牧羊人们的报酬由食物、少量的金钱和分享的牲畜、奶酪、羊毛、皮革组成,具体能拿哪些拿到多少,看事前和雇主签订的合同是什么样的。
而对需要长途跋涉的牧羊人来说,一双好的、合适的皮鞋是最迫切也最实际的渴求。
看着皮埃尔。贝里走向村里广场,卢米安的目光逐渐变得沉凝,带上了几分疑惑。
他无声自语道:
“就为了参加四旬节,花费一两周甚至近一个月的时间赶回来?”
想了片刻,卢米安收回视线,和雷蒙德走向了酒馆。
酒馆没有名字,也不需要名字,科尔杜村就只有这么一家,村民喜欢称呼它为老酒馆。
刚进酒馆,卢米安习惯性地环顾了一圈。
突然,他的目光在某个地方停顿了。
他看见昨晚那个提前离场的外乡人了。
和莱恩、莉雅、瓦伦泰明显不是一伙的外乡人。
这是一位女士,身穿橘黄色的长裙,褐微卷地披着,淡蓝色的眼睛正盯着手里那杯淡红色的酒精饮料。
她美貌而慵懒,与低矮昏暗的破旧酒馆仿佛不在同一幕场景里。
ps:感谢司空燚滨打赏白银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