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半夜開車能行嗎?」趙金鳳這兩年也跟著虞谷到處跑,女兒辦事什麼風格她很清楚,仍然不免擔心,「要不還是我陪你去好了。」
虞谷搖頭:「他們村子不用自己帶餐具,主家自己提供的,也沒多少桌。」
各地風俗不同,揚草一個縣城下面各個鄉鎮村子也各不相同,虞谷這些年見多了各種奇葩要求,也沒什麼好奇的,「到了再說就好了。」
「幫工那邊已經幫我叫好了,您也不用去,這幾天照顧照顧小杞就好了。」
一般幹這行的都是全家出動,但虞家也就虞谷能扛事,父親腦梗癱瘓,之前的保姆家裡出事不幹了,現在還沒找到合適的人,趙金鳳最近一個月也只跟了虞谷一場生意,基本就在家照顧丈夫和外孫女。
趙金鳳:「真不用我陪著你?」
院子裡的燈黃色的和白色的都有,唯獨進院的那一盞是藍色的,之前有人找虞谷,在村口問,大家都說你往前開,開到藍色路燈那,就是虞家。
虞谷嗯了一聲,趙金鳳看著女兒站在院子水池洗臉的瘦高背影,想到前幾天見到的酈安筠,明明差不多大,卻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她問:「小杞說你們那天去周外婆家裡了?」
虞谷點頭,「上次小杞買的文具盒落老太太那了。」
趙金鳳又問:「怎么小酈也在那?」
虞谷:「我叫她一起的。」
天氣都很冷了,她也能擼起袖子在水槽沖手臂,燈下虞谷的手臂也並不光滑,上面也有一些陳年的燙傷,纖長的手更是粗糙,乍看只有手型好看,如果有人握住,就會發現她滿手堆滿痛過的痕跡。
虞谷這些年算不上獨來獨往,逢年過節生意上往來送東西的客人也不少,趙金鳳因為虞夏的事也沒催過她感情方面的事,村裡的人也知道她壓力很大,基本不提,只是私底下會問趙金鳳虞谷喜歡什麼樣的。
平心而論,趙金鳳和虞谷這個小女兒也不算很親密。
畢竟虞谷出生之後家裡更忙了,她忙著和丈夫跑工作,虞谷跟著虞夏,等虞夏上大學她也能一個上下學。
明明是一家人,卻有種聚少離多的感覺。
虞谷學習成績平平無奇,光看臉也不算漂亮出挑,也就個子高了點,但在大人眼裡女孩那麼高反而更不好找對象,加上她那雙像父親的單眼皮,長在她臉上不笑的時候平添了幾分壓迫力。
她乍看纖弱,實際上很有力量,也能把出軌的姐夫直接轟出去,拎著剛殺了雞還在淌血的刀威脅上門要孩子的男人。
趙金鳳依然覺得她不懂虞谷想要什麼,又清楚地明白是這個家困住了她。
虞谷大學學的就是烹飪與營養,家裡最高學歷就是虞夏,長姐也沒反對,當時虞夏覺得自己喜歡就好,她也可以分擔家裡的重擔,沒想到事與願違不僅是她的人生,也是虞谷的現在。
趙金鳳:「你和小酈……」
她又不知道怎麼問,同性戀不同性戀的趙金鳳也是前兩年才知道,還是在某次白事宴上聽說的。
死去的女孩年紀輕輕,辦喪事的不提原因,但誰都知道照片上的女孩是自己跳樓的。
這種事不會大辦,連宴席都掙不了幾個錢,開席的第一道白水煮豆腐都格外寡淡,深冬站在外面熬湯的虞谷似乎不怕冷,和殯葬樂隊一起來的唱戲的戲曲老師似乎是來兼職的,在和她說話。
當時趙金鳳就站在一邊,她只看到那個女孩湊近,虞谷退遠,氣氛怪異。
這兩年那個唱戲的女孩依然跟著殯葬樂團來回跑,也依然會在碰上虞谷的時候湊過來聊天。
大概是趙金鳳欲言又止顯得很怪異,虞谷關了水龍頭,「怎麼了?」
趙金鳳:「你和小酈小時候不是關係很好嗎?後來為什麼就不聯繫了?」
也不能算老死不相往來,小縣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趙金鳳和田蘭月也沒工作上的交集,也幾乎沒碰到過,更沒機會嘮幾句女兒。
今晚圓月高懸,幾十公里外的山村有人魂歸故里,也有揚草戶籍的小明星驅車和儀葬隊一起吹拉彈唱。
酈安筠和沈願派來的人交接完畢,確認了明天的出發時間,對方似乎不放心酈安筠開車,說會找個當地的司機開車。
兼職儀葬樂隊戲曲師的人抵達山村,行頭掛滿老屋,老師傅們已經會開她的玩笑了:「知道是虞老闆燒飯,打算添妝了?」
院落里的虞谷擦了擦手,繁星點點,院門外藍色的路燈下聚集了無數趨光飛蟲,她不咸不淡地說:「我喜歡她,她不喜歡我,所以掰了。」
第1o章第十盞燈
酈安筠和孫盎然約時間之前問了虞谷一句:你明天幾點出發。
虞谷隔了一會回:三點多,四點多就要開工了。
酈安筠沒想到要這麼早,她在輸入框敲敲打打,卻不知道發什麼,虞谷似乎不喜歡發消息,直接打了電話過來,「你還有什麼問題直接說吧。」
晚上九點多,對酈安筠來說距離睡覺還早著,虞谷已經洗完澡上床了,手機仍在一邊,聲音聽得出幾分懶散。
酈安筠:「你睡了?」
虞谷翻了個身,氣音拖得長長,「沒有,你和我過去還是你自己過來?」
那邊的路確實不好開,她對酈安筠這些年也不了解,但一般在大城市開車的人開山路確實很困難,「如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