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話的「吧」還在康之琪的嗓子眼裡,這時候已經轉頭的她看見對方是誰後,她沒差點直接坐在地上就已經算是維持了最基本的體面。如今,「吧」也吧不出來了,只有結巴,「你你,你,蘇,蘇……?」
「蘇尾。」來人打斷她那聽著都讓人覺得異常牙疼的結巴的話。
來的人的確是蘇尾。
康之琪覺得這時候自己簡直糗大發了,她將視線從蘇尾身上挪到自己好友臉上,那目光里,儘是疑問和懊悔。
許山月看得不由覺得好笑,不過她現在也只有對康之琪和無奈聳聳肩,她不都說了嗎?自己不是很想回答,可是康之琪一定要聽,那現在另一當事人來了,康之琪倒是……去問啊!
說起來中午的事情的確算個意外,當然遇見蘇尾也真的是意外,就連許山月自己也沒想到。
在禮堂排練的時候,一切正常。許山月雖然覺得腦袋還有點昏沉,但出於這麼多年在舞台上的經驗,加上她本來在背誦記憶這一塊就顯得很有天賦,台詞什麼的都沒有問題,來來回回跟搭檔練習了幾次後,看著差不多快要到下午上課的時間,幾人也從舞台上下去準備回教室。
變故就是在這時候發生。
許山月走下禮堂的那短短的五六節台階的時候,腿忽然一軟,受力失控,登時人就朝著台下倒了去。
雖然只有幾級台階,不過從上面滾下去的動靜還是不小。
別的跟她同行的主持這時候都驚呆了,突發的這一情況,讓人根本來不及伸手將她人給拽住。
許山月自己也摔得有點懵,本來腦子就有點昏沉沉的,現在這麼滾了兩圈,她覺得自己真能看見盤旋在腦門周圍的金星。
摔懵的人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就被人從地上抱了起來。
許山月是在半路的時候才發現這時候抱著自己的人是蘇尾,原本以為是周圍相識的同學,怎麼都沒想到居然是蘇尾。
竟然是蘇尾。
蘇尾是中午吃飯的時候,在許山月她們離開後,遇見楊晨的。
楊晨大約見到她又想要說教,直接將人給帶進了學校里。
蘇尾不想跟他在外面鬧得難看,倒還真進去了。
沒想到到楊晨選的位置是在禮堂里,蘇尾也沒想到居然還能看見之前跟蹤自己的女生站在舞台上,不過那時候她看許山月的臉色,就覺得不怎麼好看。
不過,趁著楊晨在一邊絮絮叨叨教育她的時候,她差不多都抽時間去聽了舞台上的女生到底說著什麼。
許山月跟她講話的腔調截然不同。
她每句話每個字收尾聲極快,反正蘇尾自己覺得是有點太乾巴巴的冷硬。可許山月不一樣,她不算是什麼播音腔,沒那麼重的拿腔拿調,像是她平日裡講話那樣,尾音始終帶著輕快,讓人聽了,倒還覺得挺舒服。
蘇尾想,如果把自己的聲音形容成一塊冰,那許山月,一定是一塊小海綿。
自己又冷又硬,而她,看著就綿軟,使勁兒一捏,還都能捏出不少水兒。
想到這形容時,蘇尾就有點忍不住想發笑。
她做事隨意慣了,哪裡知道這時候楊晨看著她這心不在焉還露出嬉笑的表情時,心裡的怒火,簡直快要直接燒到胸口。
「蘇尾,你有沒有聽我……」講話?
蘇尾直接用實際行動告訴了楊晨,她還真沒有。
不等楊晨最後那兩個字講出來,蘇尾倏然一下就動了,她身影很快,眨眼間,已經到了最前面的舞台側邊。
楊晨想喊著她名字叫她站住,扭頭時,才發現舞台那邊似乎出了什麼事故,不少人瞬間圍聚了上去。
他張了張口,猶豫的那麼兩秒鐘,就看見蘇尾的身影從人群中凸顯。
她懷裡還抱著一纖細的少女。
再然後,蘇尾就像是一陣風一樣飛快離開了禮堂。
在離開前,楊晨還聽見對方那低啞卻能砸進人心頭的嗓音:「帶路,醫務室!」
不容人拒絕的強勢。
許山月沒什麼大礙,蘇尾胸口處卻沾染了斑駁的小面積的血跡。
許山月腦門正好磕上了舞台台階的尖角,磕破了皮,看起來血淋淋的,不過沒腦震盪已經算是天大的幸運。
蘇尾掀開帘子,看著這時候出現在許山月身邊的康之琪,她有點印象,這是中午吃飯時坐在許山月對面的女生。對方剛才那些關於她的話問題,蘇尾自然也聽見,不過也就只是聽見。
「既然你朋友來了,我就先走了。」她說,「這是外傷藥,給你放這裡。」
許山月看著她將手裡的塑料口袋朝著她床尾一放,那樣子很明顯沒了別的話,轉身就走。
「欸!」許山月見蘇尾掉頭,忙不迭開口,她這時候哪能還理會康之琪如今好奇的雙眼,只是開口道:「衣服,你的……」
「沒事。」蘇尾沒回頭,不過還是將那隻撞在兜里的手拿出來揮了揮,大步離開。
這樣子,讓許山月想到了昨晚她跟著蘇尾時,對方跟身邊一群人道別的模樣。
蘇尾真是沒有辜負她的那雙大長腿,三兩步,很快就不見蹤跡。
許山月還躺在床上,她盯著床尾的那一塑膠袋。
「想什麼!」康之琪猛然起身,將自己的那張臉放在許山月的視線中,「快,現在你就只有兩條路可走,主動坦白,和被動坦白!選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