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了。
如果他早一點,在何家秀還活著的時候問就好了。
可是沒有如果了。
「抱歉。」
馬同峰的手從夏白的胳膊上滑了下來。
一陣風吹過,幢幢樹影在他們臉上滑過,黯淡沉默。
郭洋摸了摸腦袋,喊了聲「二娃」,小心地走到他身邊的樹前,非常狗腿地遞棠梨給他,「二娃,剛才是我說話大聲了些,你別介意啊。」
夏白看過去,問:「二娃是七里村小學照片中的學生嗎?」
連心如死灰的馬同峰都驚得抬頭。
聽到夏白提到自己,樹後那一片白褲子小幅度藏好了。
「沒錯,他就是七里小學被卷進遊戲的小孩,也是唯一一個從那場遊戲中活下來的人。」郭洋看著樹後面露出那一小點白邊無奈地說,年少的臉上滿滿的為人父般的憂愁和擔心。
夏白不懂他這憂愁和擔心從何而來,「你早就認識他?」
「當然!」郭洋說:「他們攻堅隊每個成員我都非常了解!」
「……」
「我跟你們說,七里村是最早有記錄的,可以肯定的遊戲降臨事件,之所以可以肯定,就是因為二娃。」郭洋說。
本來他不想說太多的,但想到二娃在走廊想要靠近夏白又不敢,一直偷偷看他的樣子,郭洋還是為偶像多說了些,反正二娃的身份在玩家交流中心幾乎是公開的了。
「七里村小學學生憑空失蹤後,一直找不到什麼有用的線索,游管局在他們消失的第四天,在那所學校牆角里發現了二娃。」
「游管局在七里村打聽到了二娃的一些情況。二娃的媽媽在二娃之前還有個孩子,不過那個孩子難產死了,她一直難以放下,所以叫他二娃。」
因為第一個孩子沒能活著出生,第二個孩子她格外地期待,小心極了。前三個月一切正常,第四個月時她忽然開始經常抽搐。
「是孕期子癇,必須停止妊娠,她無法給肚子裡的小孩足夠營養。可是失去過一個孩子的母親不願意,拼死也要把這個孩子生出來,她死了,她成功了。」
「二娃剛出生時只有兩斤多一點,一出生就被送進急救手術室,受了很多大罪,在鬼門關走了好幾遭,也花光了家裡的所有積蓄。他家人有點撐不下去了,把他扔到了一個麥田裡,沒想到他活了下來。」
「不過他身體很不好,一直比同齡人瘦小很多,膽子也特別小,就像一個剛出生面對陌生世界的小雀兒,很容易受驚受怕。」
夏白看向樹後面露出的幾根小手指,當時他在照片裡注意到男孩,就是因為他太小了,就算是一年級也不該這么小。
「其實他不是七里村小學的學生,沒人讓他上學,他當時年紀也不夠一年級,他只是偷偷去看他們跳廣播體操,就被卷進遊戲裡了。」
「當時異管局的人把他帶回去,怎麼問都只有能問出遊戲兩個字。」
「後來,一個研究員為了能從他身上得到更多消息,按照記者夜晚拍到的那張照片,還原當時的場景,用假的鬼手拽著他的脖子和頭髮向上拉。」
夏白那張臉上沒能露出什麼表情,馬同峰眉頭皺得死緊,「然後呢?」
「二娃在哭叫了三個小時後,研究院變成了廢墟,研究院所在的紅崇山發生了相當於7。8級地震的震裂。」
郭洋又一次想起他第一次看到那張照片的震撼。
他聽人說,有些孕婦在子癇時期血管會變細,二娃的媽媽也是這樣,二娃出生後也是這樣,聽說到現在護士給他打針時還很難找到他的血管。
就是那麼細小脆弱的血管,連結地下無數根莖,長成了綿延的力量和恐怖的生機,就像他出生的那個山村的山脈。
夏白呆了呆,「二娃是積分排行榜上第三的【種樹人】?」
郭洋點頭,「對,雖然他極少使用能力,但是每個攻堅隊的成員進遊戲都會帶著他,鍛鍊他。他是所有玩家中進過遊戲次數最多的玩家,所以積分比較靠前。」
原來說他是攻堅隊的明星,不僅是因為他在游管局的遊戲科普宣傳片中出現,還因他在遊戲中露面很多,很多玩家都見過他。
夏白:「鍛鍊他?」
「從研究院出來後,二娃更膽小了,他害怕每個靠近他的人。」郭洋說。
「他的問題不僅是膽小,還有作為一名強大的玩家,他沒有對這個社會和遊戲的基本認知,連基本的常識都沒有,畢竟他瑟縮地生活在那樣一個封閉的小山村,連學都沒上過。」
「更頭疼的是,他怎麼都不使用異能。只有面臨瀕臨死亡的恐懼和危險時,他才會爆發異能。」
「攻堅隊的人經常輪流帶他了解世界,增長知識,鍛鍊膽子,引導他在遊戲中使用異能。三來,效果不能說沒有,十分有限。」
夏白僵著臉說:「他們引導他使用異能的方法,不會就是不斷把他置於危險中吧?」
郭洋張嘴就要反駁,不允許他這麼說攻堅隊的人,又閉上嘴。
他悶聲悶氣地說:「當時那個研究員被處分了,攻堅隊的人肯定不會那麼刺激二娃。可是,他真的只有非常恐怖,以及在極度危險的時候才會用異能,他們要適當給他刺激。」
他們確實,也只有這個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