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不能怪孟昔昂多想,畢竟他弟弟的花痴病是出了名的,最近幾個月一直沒有動靜,連唯一的緋聞都是為了陛下才鬧出來的,孟昔昂其實一直在等,他覺得他弟弟絕對維持不了多久,早晚有一天要現出原形。
現在好像是現了。
但怎麼現的這麼……這麼……
這麼讓他渾身冒冷汗呢!
孟昔昂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院門,眼前再次出現了那隻修長有力、呈現出不健康白色的大手。
孟昔昂一臉恍惚,真的好大啊……
孟昔昭就這麼看著孟昔昂的表情越來越空白,仿佛馬上就要表演一個靈魂出竅,孟昔昭一臉納悶,他伸手晃了晃孟昔昂的眼睛:「大哥?大哥??你怎麼了,你也得風寒了?」
孟昔昂一個激靈回過神,他怒視孟昔昭,張口就要說什麼,然而想起來這是佛門重地,而且現在也是大白天,光天化日的,同時還是在這戶人家的門口……
孟昔昂瞬間閉上嘴,露出了一個仿佛被噎著的表情,然而須臾之後,他又怒起來:「跟我回去!阿娘找你半天了,明遠大師父忙得很,人家可不會等你!」
孟昔昭本來都要跟著下去了,一聽這個,他突然停下:「明遠大師父是誰,不是上香麼,怎麼還冒出個大師父來?」
孟昔昂現在已經把孟夫人所說的「不要告訴二郎我在明遠大師父這裡」忘乾淨了,他脫口回答:「還能是誰,就是那個在你小時候給你下批命的大師父啊,三年前你不是還見過他嗎,隔幾年阿娘就要帶你來見他一次,但那大師父十分頑固,就是不願意說點好聽的……」
孟昔昭:「…………」
就說麼,好好的,他娘上香為什麼還要帶上他。
敢情是想帶他來算命!
不不不,絕對不可以。他不知道這大師父到底是坑蒙拐騙的好手,還是真的有幾分本事,如果是前者,他才不去給他貢獻被騙基金,如果是後者,那他就更不能過去了!
萬一被他看出來自己是借屍還魂,那還了得!
孟昔昭面無表情的看著孟昔昂,一瞬之後,他用力錘掌心,滿臉都寫著苦惱和痛惜幾個字:「大哥,不是我不想過去,實在是我這邊走不開啊,你不知道,我朋友家境不好,此次風寒又來得猛烈,這樣,我留在這,照顧他一段時間,等大夫來過,我再離開。你回去以後,跟阿娘和大師父說,等日後我有空了,一定親自過來給大師父賠罪,啊,就這麼說,好了,你快回去吧。」
孟昔昭推著孟昔昂的肩膀,把他推得走了七八步,然後自己迅回身,跑回了那個院子,裡面的院門竟然沒鎖,孟昔昭一推就開了,他竄進去,然後又是砰的一下,把院門緊緊關上。
孟昔昂:「…………」
他氣的想上去砸門,然而他遺傳父親更多,並沒有繼承母親那說動手就動手的魄力,再說了,他是個標準的文人,並不是那等武德充沛的文人。
扭過頭,他看著金珠,順便生氣的指著院門:「他、他他……」
金珠沉默一瞬,又福了福身子:「大公子息怒,郎君喜歡助人為樂,您是知道的,還請大公子回去以後跟夫人好好解釋,別讓夫人生郎君的氣。」
說完,她螃蟹一樣的左移兩步,「大公子見諒,郎君從未照顧過病人,這等事,還是由奴婢來做比較好……」
說完,她也快步上了台階,還不等推門,一隻胳膊從裡面伸出來,直接把她拽了進去,孟昔昂看的分明,那衣袖的材質和顏色,都跟他今日穿的一樣,製造商正是他們親愛的阿娘。
孟昔昂:「……」
在門外沒頭蒼蠅一樣的亂轉了一圈,最後,他仰頭看看關閉的院門,沉默的看了一會兒,還是轉身離開了。
金珠一直在門口盯著,見孟昔昂走了,她回來稟報:「郎君,大公子已經離開了。」
孟昔昭聽見,鬆了口氣:「走了就好,走了就好。」
金珠是站在院子裡說話的,說完了,聽到孟昔昭的回答,她也沒進去,而是繼續在院子裡待著,張侍衛則抱著一把長約一尺多一點的手刀,一臉不順眼的看著她。
然而有什麼主人就有什麼丫鬟,金珠瞥他一眼,做足了卑微膽小的模樣,但就是不從正屋的門外走開,就繼續在這守著,時不時的,還對他露出一個「您真威猛」的真誠微笑。
張侍衛:「……」
屋裡,孟昔昭坐在桌邊,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
崔冶坐在他對面,看著沒什麼精神和氣力的樣子。
要知道崔冶這個人是非常能忍的,輕易不流露自己真正的情緒,如果他能表現出來一分,那就說明他正在承受十分。
孟昔昭倒完了茶,摸摸杯沿,感覺有些燙:「你不回去躺著嗎?」
崔冶:「無妨,我想坐在這裡陪二郎。」
孟昔昭:「……」
三個月過去,他已經從臭名昭著的紈絝,進化成了臭名昭著的官員,但崔冶還是一點沒變,還是那麼黏黏糊糊。
手一直摩挲著杯沿,感到溫度降低了一些,可以入口了,他把茶推到了崔冶面前,「你這樣,我會覺得我是來搗亂的,弄得你都沒法休息了。」
崔冶伸手,緩緩覆在那茶盞上,感受著蒸騰的熱氣,他笑了笑:「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