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長歌披了大氅,臨行還不忘將手心緊攥的方巾遞還謝昭寧。
誠然如初見時謝昭寧所言一般,男女大防原是這宮中頭等要事,巾帕寓意又頗豐富,她若私藏,指不定日後便要被指摘,再扣個私相授受的罪名。
謝昭寧接過抖開,將那方巾往右手上一搭,仔細覆了全手,只踟躕一瞬,便抬眸將右手遞於她:「你握著我,只管使力,我瞧瞧你握力到底如何。」
霍長歌些微一怔,便又笑開,她落落大大得將手斜插-進他虎口間,他手掌寬厚,手指修長,隔著一層布料她也能察出那份溫暖來。
她前世從未與他好好牽過手,從不知這份暖,原是能一路燙到心底、燙得她鼻頭古怪得浮起了一層微微的酸澀。
霍長歌人小手小,竟握不住謝昭寧手掌,只得稍稍往後一退,握著他四指使力一捏。
她撤手抬眸,謝昭寧心下便已有了計較,將那方巾疊好收進胸口中,又見他四指被她捏得微微發紅,只輕輕揉了揉,扯了袖口遮住了手指,舉止間,始終溫柔寬和。
這般好的一個人,她前世怎就能全然視而不見,下得去手那般傷他呢?
霍長歌見他動作,心尖兒上突得一跳,心裡一瞬愧疚得難受,轉身快步入了風雪中,似逃離一般。
她繞了個圈,人從尚武堂另一側轉出來,只一盞茶的功夫,便讓突如其來的疾風驟雪劈頭蓋臉狠狠砸到脖頸里都半濕了才恍然——她竟是將南煙忘在了尚武堂那大門後。
她於這宮中也不熟,再原路轉回去又丟人,本資源由蔻蔻群麼五二二七五二八一整理路上隨意抓了個也不知是哪個宮裡的宮女,交代人家一聲,讓人去尚武堂門前尋南煙,只說讓她自個兒回了皇后側殿便成。
那宮女顯然也識得南煙,與她一口應了,兀自去尋,霍長歌便頂著風雪摸索著路往回走。
天蒼蒼、地茫茫,往遠了眺,便是雪與天連成了線。
霍長歌像只撲火的蛾,不知冷也不知累,迎著那抹雪天一線,直孤身走了老遠,一時間竟已忘了她到底想往哪裡去,只心頭一把愧疚的火燒得她方寸大亂,到得一處陌生宮門前才轉過神來,遂又尋了宮人重問了路。
等她到了永平宮側殿上迴廊,正瞧見南煙撐著把傘在前頭。
「南煙姐姐。」霍長歌喚她一聲,南煙回頭,一臉焦急神色,見她讓一頭一身的雪嚴嚴實實裹在裡面,嚇了一跳,拉了她衣袖便疾走回宮,忙喚人與她備水沐浴。
殿裡烤著暖籠,如三月里的春,霍長歌將大氅脫下給南煙,耳房中泡過澡就犯了困,蘇梅便鋪好了床榻,將她扶了上去。
霍長歌沾床即著,周身熱氣蒸騰還未散盡,人已昏昏沉沉入了夢,夢裡正是四月春夏交接時,到處開遍五彩繽紛的花。
她身後似是綴著個人,陪她悠悠閒閒在花園中隨意逛了逛,那花叢里倏然晃出道陌生人影來,橫在她面前一擋。
那人高挽髮髻,面容瞧不大清,著了身藕荷色的宮裝,色厲內荏地抖著嗓子尖聲質問霍長歌:「你憑甚麼嫁給他?你憑甚麼嫁給他!」
霍長歌涼涼覷她一眼,只覺莫名,賞花的興致讓她敗了,連她理都未理,撥開她兀自往前走,那人竟順著她力道摔倒下去,捂著臉伏在地上嚶嚶地哭。
「王妃見諒,那原是宮裡的潁川公主。」霍長歌走出老遠,身後綴著的那人才小聲道,「傳言她苦苦哀求了陛下好幾遭,過了雙十年華亦未嫁,便是在等咱家安王爺,只是王爺一再回絕,與她絕無私情。」
「待王爺應了要娶王妃時,那公主還曾哭鬧過,陛下嫌她煩,才將她許出去,外嫁出京。可她縱使嫁了人,也還心心念念著王爺,日日府里以淚洗面,與駙馬也不睦,日子不好過。」
「說來也是個長情的苦命人——」
那人一句話未說完,霍長歌猛然便醒了,睜著雙清亮的眼,怔怔凝著帳頂的紗,靜默片刻。
鬧了半晌,原還真是位故人吶。
她前世最瞧不起這種為情所困之人,只覺天廣地闊,人能做的事有很多,何必要為情愛睏守一隅?
可如今因著謝昭寧的緣故,她卻也只想對連珍嘆一聲:「何苦呢?」
霍長歌未留神當真嘆出了聲,空曠殿內聽來便尤其明顯,蘇梅正在外間窗邊坐著看書,聞聲輕手輕腳走進內間,趴她床頭悄聲問道:「有事喚我呢?」
「沒,已睡了一覺,醒來想起些舊事兒,頗有感觸。」霍長歌也不著急起身,含糊一答,翻身側臥,與蘇梅鼻尖對著鼻尖低語道,「南煙呢?屋裡沒有別人了?」
「就我在呢,南煙怕你受寒,為求妥帖,去皇后小廚房要薑湯了,瞧她行徑倒也沒甚麼不善之處,對你也上心,自個兒妹子就在另外那偏殿,也不見她常去探望,怕也是在避嫌。」蘇梅與霍長歌心意相通,曉得她隱意,直白與她稟報導,「我這幾日倒是與些許宮婢探得一二訊息,只沒甚麼大用,但宮裡確實規矩多,不比咱們北疆自在。你呢,想出法子回去了麼?」
「你倒比我還急了?法子哪能那麼快就想出來?」本資源由蔻蔻群麼五二二七五二八一整理霍長歌聞言哭笑不得,又經今日一役,心下略有踟躕,有些話便還未到與蘇梅坦白的時候,她便只輕道,「再等等,夠份量的人我還沒見幾個呢,哪兒有想法子的思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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