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媞月从未见过有这般凉薄清冷之人。
萧鹤野欠身,将小臂递过来:“娘娘,请。”
苏媞月点点头,没有拒绝,伸出手指轻轻抓着他的手臂,两人一同走出了长生殿。
出了长生殿,还要沿着走廊走一小截路才到宫殿门口。
萧鹤野侧,斜睨着她,慢条斯理的问:“娘娘失望吗?”
“啊?”苏媞月抬眸,两人视线相撞,他一直紧紧盯着苏媞月的脸,似乎想要从她惶恐不安的表情中读到些什么。
“奴才的意思是,皇上今日没能来长生殿,娘娘失望吗?”
苏媞月浅浅摇了摇头,没有张口。
这种话,不好回答,不对……是她不敢回答。
她一点也不失望,她很欢喜,不用侍寝,不用被荒淫的狗皇帝糟蹋。
可是这些话,她能说吗?她敢当着萧鹤野的面说出来吗?
答案是否定的。
萧鹤野见她粉唇紧抿,脸色苍白,尤其是那双刚刚被吓哭过的眼眸如秋水盈盈,缓缓流淌于心间。
萧鹤野突然来兴致,想逗逗她,于是拖着嗓子故意阴阳怪气的说道:“也对,淑妃娘娘还年轻,以后多的是机会可以好好侍奉皇上。”
他还说:“日后娘娘得了荣宠,还望娘娘在皇上面前替奴才美言几句。”
说到这里,萧鹤野只觉得手臂上那只纤细的手指紧了紧,应该是被吓坏了。
啧,这苏家嫡小姐娇生惯养,柔柔弱弱的,真是不禁逗呢。
萧鹤野扯了扯嘴角,眼底藏起了莫名笑意。
苏媞月手足无措,这种浑话她听了只觉害怕和恶心,一想到老皇帝大腹便便,满脸淫笑的模样,苏媞月就反胃。
但她不敢表现出来,遂只能无奈又软软的回了句:“多谢萧掌印吉言。”
萧鹤野低下头,暗暗笑了笑,便没有再开口逗她。
长生殿的走廊并不算长,走廊尽头就是宫门,可这一段路苏媞月却走得很艰难。
她一心只想离开这里,也想离萧鹤野远一些。
因为,对她来说,这宫里最可怕的两个人就是皇帝和萧鹤野。
快要走到门口时,苏媞月远远看见停在门口的软轿,这才默默松了一口气。
她瞥了一眼萧鹤野,道了一声“谢谢萧掌印”之后,逃跑似的上了软轿,匆匆离开了。
萧鹤野站在原地,直到轿子走远,消失,他才意犹未尽的转过身,往夜阑阁方向走去。
他的脑海里,被苏媞月惊恐慌张却又故作镇定的表情占据着。
他的耳边,也在反反复复回荡着苏媞月软绵绵的声音。
可她明明没有说几句话,她只说了:有劳了;多谢萧掌印;还有谢谢萧掌印……
啧。官家小姐,金枝玉叶,果然有点意思。
没走几步,现天空中纷纷扬扬的,开始落雪了。
萧鹤野伸出手掌,很快就有几片纯白晶莹的雪花落入他掌心之中,他缓缓合上了掌,脸上露出了狡黠阴鸷的笑容。
这场雪,竟让他想起了十年前的那场雪。
回了锦绣宫的苏媞月突然就病了,太医去瞧了好几次也瞧不出原因,只说是因为她身体柔弱染上风寒,迟迟未愈。
*
一个月后。
皇宫,南苑。
寒风凛凛,飞雪漫天。
萧鹤野和李寻一前一后,从听雨楼走了出来。
“督主,今日皇上在光明殿大摆宴席,还特意从宫外请了永安城最有名的戏班子,只为博美人一笑……这姬贵妃从入宫到现在,深得帝心,盛宠不衰,果然没让督主失望。”太监李寻弯着身子,跟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的说道。
萧鹤野冷瞥了他一眼,薄唇紧抿成线,没有开口。
李寻最了解他,他生性冷清,素来不喜热闹。见他面色阴沉,李寻怕说错话惹得他不高兴,于是讪讪地闭了嘴。
沿着铺满雪的寂静小路,走了没几步,忽而一阵不大不小的声音从远处传入耳边。
“轰!咣当——”
一个巨大的声响传入两人耳朵里。
“……”
“哗啦啦——”
紧接着,嘈杂刺耳的撞击声和打斗声断断续续,好像有人在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