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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南京南京（第1页）

两艘经改装的客运与货运飞船先后自星际飞船‘诺斯’号尾部慢慢探出了头。客货飞船的外表并无差别，它们的外形酷似中国古代的箭头，表层是光滑的灰色蒙皮，蒙皮上隐隐能看出六角形的暗格。它们的区别是其内部构造，客运飞船里隔舱较多，且有各种管路连接，相反货运飞船就简单多了，主打空间宽大。飞船像两条离开母亲的小鱼轻快地朝南飞去。

两艘飞船就是两个行动小组，客运飞船的目标地点是南京，由肇一川和赢惠执行收容移民的任务；货运飞船上只明浩一人，他的任务是收集食品与采集一些生物的基因样本。采集基因样本是总结会议上诸葛烈宏提出的，随着人类的无序扩张，地球物种的消亡度正在加剧，既然能回到几十年前，回到环境还未被人类完全荼毒的年代，这个机会简直是千载难逢。

两艘飞船在米高空巡航，这个高度已出二战螺旋桨飞机的极限高度。天空无比晴朗，透过舷窗往下看，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云海，天空的颜色将白云也映照成了藏蓝色，蓝的仿佛能渗出水来。两艘飞船的控制室内实时显示着其周边数百公里的地形地貌以及国境线的粗略走向。

“已进入中国境内，十分钟后我将降低高度。”明浩的立体影像豁然出现在肇一川的身旁一脸严肃地地出声道。

“好，祝你顺利！基地见。”肇一川朝三维影像做了一个ok的手势。

十分钟后，万米高空中货运飞船轻盈地朝左偏转了31。25度，随即迅下降着高度，目标正是哈尔滨方向。

高度降低至25oo米时，他将飞船的度减到了每小时5oo公里，并同时开启船上的搜索设备，在并不怎么宽敞的操控大厅他展开了一幅以哈尔滨为中心的三维地形图像。通过三维影像可清晰地辨认出大到山川，小到城市马路上的裂缝。这个三维图像是诺斯飞船进入地球大气之前所释放侦察卫星提供的数据，为得到更加具体与精准的信息，明浩在设定好的区域内释放出无数个微型侦察器，其范围覆盖了哈尔滨城区及方圆2o-3o公里的区域。侦察器收集到的信息与卫星提供的影像结合后，可做到无死角的监控。1。5个小时后，明浩操控飞船在侦察器覆盖区域上空盘旋了三圈，最终悬停在哈尔滨城外以南15公里处。

从释放侦查器到现在刚刚过去一个小时，明浩面前的三维影像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深入，从最初仅显示出建筑物轮廓到眼前建筑物内部存放的各种物品都清晰可见，甚至一处2o米深的地下仓库，其内部存放物资的品类全真真切切地出现在明浩面前。

站在三维影像前，明浩的双眼有些失焦，这是他正用脑波与飞船中枢进行交互，用这种方式思考要比单纯用人脑思考要准确和快捷的多。仅过了十几秒，三维影像上便有一处闪着淡蓝色的光。没错，这就是明浩与中枢交互后形成的最终方案。明浩的目光忽然聚焦在那个着蓝光的影像上，他没有任何动作，散蓝光的影像便被放大了数倍，新影像瞬间代替了原先的影像。

新影像显示的是一排排高大的砖混建筑，建筑比普通住宅要高很多且仅留有几个不大的气窗，信息反馈这片建筑不仅有地上部分还有地下部分。数百纳米级侦察器已潜入其最深处，码放整齐的物资被分门别类地储存在那里。因明浩的任务是食物和衣物所以那些储存武器的仓库被先排除了。

时间又过去了42分钟，详细的仓库布局展现在明浩眼前。没有丝毫的怠慢他在自己面前展开一幅悬浮框，被激活的大脑再次运转起来，如何迷惑仓库方圆5公里内的守卫，如何调配机器人搬运物资，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抽身，这一切几乎是一气呵成，手指在悬浮框内飞快地移动，一条条的指令从这里出，船舱内开始骚动起来，各种设备开始启动并执行着中枢给予的指令，行动既有序又高效。

借助黑夜，飞船无声地移动至仓库上方，宽大的舱门缓缓开启，先飘出舱外的是一批方形机器人，它们朝值夜班守卫扑了下去。只过了两分钟，下面的一切又恢复到冬夜的宁静。这时，第二批数百部机器人漂浮着出舱，其个头比第一批高大很多，从外形看好似没有头的牛，这些机器人可分情况用四肢或两肢行走，它们宽大的体腔用于装货，每一架这样的机器人可负重3吨，这些机器人像蝗虫一样扑向指令设定好的仓库。

“休息一会吧！还需要36分钟才能抵达南京上空，自着6地球我们都没有休息。”肇一川在奶白色悬浮座椅上伸了个懒腰，以一种抱怨的口吻对赢惠道。

“我倒是有点小兴奋，想记录下看到的一切，让后人永远记住战争给人类带来的苦难，以警示后人。”赢惠望着舷窗外漫天闪耀的点点星辰。

肇一川深深呼出一口气，随后沮丧地说：“后人能不能得到警示我不知道，可我知道，用不了多久我俩要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了。”

“怎么，你害怕了？”

“怕？现在这艘飞船能不费吹灰之力将日本从地球上抹去。我是怕，几十分钟后看到的惨烈场面要比书本读到的更血腥，更惨无人道………。，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我想你一定懂。”

沉寂了几秒后，赢惠喃喃道：“我知道，就当是去一趟地狱吧！”

肇一川默默叨念着：“去地狱，去地狱。”随后像失去骨骼支撑一样瘫软在座椅里。

35分钟后客运飞船飞临南京城上空，飞船不高飞行是怕引起注意，如在大气层内全飞行，从基地到南京仅需8分钟，快似流星。现在客运飞船的高度已降至3ooo米高度，下面烟雾浓重，即便使用观测设备，地面的景物也不是很清晰，应该是最近周边战火不断（淞沪会战）的原因所致，使得飞船高清侦察器传回的影像如同被罩上一层轻纱。自3ooo米空中往上看皎洁的月光照亮了深蓝色的夜空，星星争相释放出淡淡的光，肇一川关闭掉飞船所有外部灯光，将船身悬停在高空，飞船腹部舱门开启，一辆悬浮艇缓缓脱离飞船朝烟雾笼罩的南京城降了下去。

离地面越近越让人感到有种莫名的压抑。从悬浮艇往下看，整座南京城到处是一堆堆燃烧的火光，火光飘忽不定时隐时现，火苗在寒风中飘曳着犹如鬼火。整座城市笼罩在一层阴霾之中，给人一种无形的恐惧感。

因星舰穿越时离目标点差了3。7个天文单位，所以原本计划12月13日晚抵达南京的预案被整整推后了28个小时。南京城里没有灯光，衬托着一种莫名的诡异。悬浮艇在一条比较宽的街道落了下来，肇一川和赢惠率领四部人形机器战士和四部医护机器人下了悬浮艇，随后悬浮艇升高至一定高度与灰霾的天空融为一体。

视线所及到处是残垣断壁，街道上一片狼藉，因为是午夜2点街道上没有日本兵，应该是去睡觉了。四部机器战士将肇赢二人护在中间，后面跟着四部医护机器人。为不引来注意，二人未使用可见光照明设备，而是用光子可视设备借助火光、月光和星光来观察周边事物。这套设备可在全黑环境下出人眼不可见的弱光子，设备对反射回来的光子进行处理后成像，并在头盔屏幕上实时透射出景物，观看效果与白天用肉眼观察没任何差别。街道地面凸凹不平有很多杂物，赢惠不留神一脚踩在一片黑乎乎的柔软物体上，防护靴落地时还伴随几声轻微的咔嚓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午夜显得格外清脆。

赢惠拽着了一把肇一川胳膊小声道：“我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了。”肇一川蹲下身查看，刚蹲下便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原来那是一具被烧成焦炭的尸体，没有脑袋，只是躯干部分。

“是什么？”赢惠急切地问。

“没什么，把脚抬起来跟着我走。”

赢惠没敢低头查看，也猜到了那是什么。二人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行进，头盔显示屏投射着各种数据以及周边影像。朝前又走了十七八步，影像显示在他们左手的一个院中有生命迹象，肇一川将此信息同步给前方机器人战士。院门半开着，机器人推门走了进去，并对整个院落扫描了一遍，判断没有危险后才出安全信号。肇一川迈步进院子，先映入眼帘的是地上躺着3人，显示他们的身体已无生命体征。两名中年男人仰面躺在地上，面部扭曲，双目圆睁，胸前的棉袄乱糟糟的，应该不止被刺了一刀，二人身下滩了一大片厚厚地已凝结成黑色的血液。正屋门前台阶旁趴着一位满头白的老太太，头部的血顺着台阶流至地面，血液也成黑色了，赢惠进了院子看到这幅骇人的场景，吓得愣了一下。

“适应一下吧，以后看到的画面恐怕比这还要惨烈的多。”肇一川边说边叹息一声绕过冰凉的尸体向屋内走去，因为屋内有生命体征显示。

赢惠紧随其后，刚跨进屋内肇一川像被什么电了一下，转身扶着门框，捂着胸口半天没说出话来。赢惠觉得奇怪刚才还挺镇定的肇一川，怎么被吓成这样。迈腿从肇一川身边进了屋，只见一名赤身裸体的女人依着墙坐在床上，头低垂在胸前，往下看肠子流了半张床。她忙转过头，因为有东西要从胃里漾出来，忙打开头盔防护罩，本想深深吸一口新鲜空气压一压，谁知吸进的竟是带着浓重血腥味的气体，于是忙捂住嘴跑到院内。

半分钟后肇一川平复了一下心情第二次走进屋内，没敢再向床上看第二眼，根据生命体影像的提示从墙角抱起一名三四岁的男孩快步来到屋外，孩子的额头上还有血迹，胸部轻微地起伏，应该是头部遭到重击昏厥了。肇一川将孩子交给医护机器人，简单处理后由机器人送至悬浮艇中进行治疗。

沿着街道继续前行，大街小巷到处是残肢断臂，被斩下的头颅随处可见，街道几乎被血水染成了黑色，走在上面鞋底出吱吱的摩擦声。一行人木然穿过街道来到一个十字路口，这里一片杂乱，尸体躺了一片有军人也有百姓。生命探测显示这里有幸存者，肇赢二人的神色越来越难看，眼睛里燃烧起了怒火。肇一川来到显示有生命体征的地方，扒开上面的尸体，下面是一名五六岁的小男孩，孩子脸上全是土，已看不清眉眼，摸摸胸口还有心跳，肇一川轻轻摇了摇孩子无力且弱小的身体。“小朋友，醒醒，醒醒。”晃了几下后孩子才睁开双眼，先是木然地看着大家，然后一声不响地摆脱抓住他的手，跳起就跑。

还好赢惠反应快抢步来到孩子前面，打开防护面罩，压低了嗓音柔声道：“小朋友别怕，我也是中国人，是接你离开这里的。”

孩子愣在那里，看着黑亮的面罩被打开，露出一张亲切的女人的脸，虽不能说是貌美如花，但眉眼中透着清纯与端庄。

“来，到姐姐这里来，我是来救你的。”赢惠说着微张双臂。小男孩像被施了魔法一样一步步来到赢惠身前，一头扑到她怀来边哭边说：“我怕，我怕。”

肇一川也打开面罩，蹲下身轻声道：“小弟弟别哭了，再哭，会将日本兵招来的。”听到此话，小男孩立刻止住哭声。

男孩扬起小脸轻声对赢惠说：“大姐姐，我要回家。”

赢惠轻声问：“你跟谁出来的？”

“跟爸爸出来的，出来找大姐，可遇到了日本兵，爸爸把我压在身下说死都不能出声，后来我就睡着了。”

“你家在哪？带姐姐去。”赢惠环顾了一下四周问。

孩子的小手紧紧攥着赢惠褪去防护手套的手，拽着她往右边一条马路走去。

“快走，快走，我要回去找妈妈。”小男孩拉着赢惠边走边说。

赢惠的眼泪在眼圈打着转，前面的路在眼中一片水雾。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肇一川快步赶上来说：“你带两部战士和一部医疗机器人。这里还有生命体，我就在附近，回头我们在这里集合。”

‘注意安全！’赢惠脑海中显示肇一川用脑波传给她的4个字。

一个小时后，肇一川在附近找到十一名在家中被日寇强奸后已濒临死亡的女人，这些人中大的有3o来岁，小的也才12岁，且每人身上都有伤。找到的人中还有一名云游的和尚以及三名尚在襁褓的婴儿，现在这些人全被安置在悬浮车上。他看了一下时间已是凌晨4点半，要马上离开这里，天亮后日本兵会满城全是。

联系赢惠后，她反馈的信息是找到一个地下室，里面有3o几个人，有不少是老幼妇孺。确定方位后肇一川赶了过去，没走多远前面一群人扶老携幼，肇一川忙将悬浮艇唤了过来。脚步阑珊的一群人来到面前，肇一川看了一眼被赢惠牵着手的那个男孩，随后将目光移向赢惠的双眸，赢惠知道这目光的含义，她微微摇了一下头，随后低头看了看一直跟在她身边一声不吭的男孩，从看到妈妈后小男孩就是这个样子了。

肇一川来到男孩面前蹲下说：“哥哥带你飞，你喜欢吗？”男孩还是低着头不吱一声。于是肇一川抱起男孩，指着恰好降落的悬浮艇：“你看，哥哥没骗你吧，它能带着我们飞到白云上面，还能飞到星星上呢。”孩子的天性是喜欢神奇的东西，当看到悬浮艇悬浮在空中时，他用天真无邪的眼神望着对方明亮的双眸，肇一川朝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它真的能带我去星星上吗？能带我找回姐姐和妈妈吗？”稚嫩的声音仿佛能融化世间的一切，而他稚嫩的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