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气神一半不在这世上,这种人裴挚是亲眼见过的。
人都说相由心生,起初他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胡说八道,可他母亲去世之前的状态很真切地证明了这句话。
他母亲真是个美人,在他生命最初的近二十年,他一直知道。他母亲在长期优渥闲适的生活状态下,美得明艳不可方物,光彩照人。
可后来美好的日子一去不复返,或许真是因为精神饱受折磨,他母亲以肉眼可见的度憔悴。在那一场意外之前,他母亲依然是美的,可硬是美出了些红颜命薄的凄切感。仿佛你给她什么,她都只能无枝可依,风轻轻一吹就能把她带离这个世界。
可裴挚没想到白砚也有过这样的时光。
他觉得,白砚离开他,或许主因是不愿继续忍受他不靠谱,可他也一直认为,至少有一部分理由,是因为那个有戏的世界更让白砚亲近。
现在想明白点儿,这个念头也只是他的怨气作祟。明摆着的事实他当初妥协过,白砚依然不肯带他一起回来。以及,白砚要真是因为前途抛下他,怎么可能对大导的戏一拒再拒。
正午的日头照在头顶,炽烈阳光让人避无可避,裴挚取下墨镜,眯了好一会儿眼才适应突如其来的灼痛感。
他扯开领口擦了下镜片,接着问朱老师“他后来怎么好起来的”
裴挚问完,觉得自己有些犯蠢,这老师跟白砚也不算顶熟,怎么可能知道当年那些弯弯绕绕的内情。
可朱老师抿紧嘴唇,片刻后幽幽地说“可能他当年遇到了些不好的事,才有那样落拓的状态。那会儿,严导看上他后眼里就再容不得别人,白砚一直拒绝,我也去当过说客,可也不好使。当时翔悦也是那部戏的投资方,翔悦的陈老先生爱才惜才,自己上门好多次才把白砚说服。那部戏拍完,陈老先生把自己混得跟白砚的家人差不多了,赶上年节,偶尔能瞧见他带着儿子到学校来接白砚,这应该就是白砚之后跟翔悦签约的原因吧。”
老师微微一笑,“后来,白砚的状态才慢慢好了些。”
也是,东晓跟白砚是校友,东校失踪的事,白砚不可能没找过学校,学校老师未必一点不知道白砚生了什么。
裴挚听完这一席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庆幸白砚能遇上陈老先生那样的好人,又懊恼带白砚走出来的人不是他。
当时的白砚没了母亲,没了他,没了朋友,亲生父亲有了另外的家庭,父子情分淡薄,真可谓无依无靠。
白女士把白砚托付给裴明远,可裴明远这些年并没有践诺。所以陈老先生出现,真是这个世界伸给白砚的最后一双有温度的手。
难怪难怪翔悦都那样了他哥还不肯解约,难怪他哥一直对陈小斐不离不弃。
难怪白砚总是顾忌草台班子
草台班子没有梧桐树,却千真万确,是凤凰的窝。
裴挚这一番愁肠还来不及开解,这天又出了一件事。
中午,网上爆出一则新闻当红小生婚内出轨,与有夫之妇共度ji情三十六小时。新闻附有图片,两个已婚人士在别墅里拥吻。当红小生还神魂颠倒地把手伸进了有夫之妇的衣服,这锤真是实到不能更实,只差请吃瓜群众看活宫。
短短半个小时,大家的微博页都被这则消息霸屏。新晋热议话题把舆论烧成了一锅沸腾的水。
认真说,别人出不出轨,跟他们没有切实关系,他们至多道德谴责。可出轨的这位小生,是国色片方看好的男配,本来定在几天后进组。
身为公众人物,爆出这样的chou闻,其前景可想而知。片方毅然决定换角,毕竟,圈里最不缺的就是人,能有其他选择,谁要用这种深陷丑闻中心的负面典型。
执行制作人一时焦头烂额,在片场跟人打电话时这么说“我真是服了他,犯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还犯得全世界都知道,我以前就跟他说小心点儿,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裴挚刚好听了全程,心里更加烦躁。他以前觉得执行制作人好像有点傻逼,现在能确定这人就是傻逼。
等执行制作人挂断电话,他不高兴地问“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对方应该是察觉他面色不善,答得挺含糊,“可不是圈里诱惑太大。”
裴挚哼笑一声,“你也只能看见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周围的禽兽,还拖上全部男人”
执行制作人赔笑道“我见识浅薄了,裴少自然不是这种人。”
旁边突然飘出个清冷的声音,“人家出轨,你替人懊恼没遮住事儿,你太太知道吗”
裴挚一转头,果然是他哥。
是不是就问是不是,他哥跟他永远是一伙的。
裴挚心情好了点儿,伸手搭上他哥的肩,“咱们吃饭去。”
白砚嗯了声,两人一路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