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徐清麦怀疑这小?乞丐一直都用这种习惯来吃东西,可能?早就被烫伤了,只是这次终于量变引起了质变。
大家都惊呼起来,甚至觉得后怕。
“原来吃得烫也能?要人命啊?!”
“那糟了,我就爱吃烫的!”
人群中有声音证实?了这一点:“这小?乞丐吃东西就是这样的,和饿死鬼一样!”
有人替小?乞丐说?话:“也不能?怪他,我看他也可怜,有的时候一天都吃不了一顿。”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拼凑起小?乞丐的身世。
原来,这小?乞丐是并州人,前两年并州旱灾,民不聊生,他们一家便开始往长安逃。结果在路上,一对父母,两个姐姐全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到了长安城。
几岁的小?孩子,被当时西市上的帮派控制着去当乞丐,到处讨钱。
“不过啊,讨来的钱其实?也不归他们的,”有街上的小?贩道,“也是挺可怜的,一天到晚就只有一顿饭吃。”
后来嘛,朝廷肃清了一遍东市和西市的这些帮派和势力,这孩子就成了孤家寡人。
“以前有人管着,好歹还?有个住的地方,现在没地方住,就在墙角对付一宿。”那人道,“能?讨到一点东西的时候,就能?吃顿饱的,讨不到的时候,挨几天饿也是有的。”
并不是西市的人不热心,而是那么多乞儿,再?热心也不够分呐!
徐清麦叹了口气:“难怪那么瘦。”
她转向那卖蒸饼的小?贩:“他偷你的那两个蒸饼,我替他付了吧。”
小?贩顿时不好意思:“怎么能?让神医出钱?算了,不过是两个蒸饼,看他可怜,便给他吃了又如何??我只是厌烦他一上来就偷,那手还?忒脏!”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世道如此,这样的小?孩子怎么会沦落到去当盗贼呢?”徐清麦轻声道。
这句话说?得大家心有戚戚焉。
西市比东市接地气很多,这里售卖的货物?、开的酒坊食肆,所面向的都是普通的长安市民。因此,也鱼龙混杂,不管是酒坊里那些可能?是被人贩子带来的西域舞娘,还?是在街上奔跑乞讨的乞儿等等等等,哪一个身后没有血泪故事?
这里的人,见过更多的苦难,更理解徐清麦所说?的话。
将小?乞丐带回到钱家之后,徐清麦犯了难。
这孩子现在这个状况,肯定是要有人在旁边守着的。
钱家掌柜表示可以把他放到自?己钱家另外的医馆,而莫惊春表示他这几天可以过去守着。徐清麦拿了抗生素给到他,又教了一些到时候可能?会用到的急救措施。
徐清麦不知道,就在她为小?乞儿做诊治的时候,显德殿内关于到底是用仁义还?是要用酷法?来治国的讨论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
周自?衡作为知道结局的人,听得津津有味。
魏徵:“大乱之后必有大治,这是历史告诉我们的启示。”
封德彝:“人心不古,大乱之后必然民风更加败坏,若是不加以严格管束,恐怕天下更加动荡!”
魏徵针锋相对:“封相公将人想得未免太?悲观了。若是如你所说?,人心不停地恶化下来,那现在世间岂不是成了鬼魅之地?”
封德彝:“你这是狡辩!秦始皇统一六国,依靠的是严峻的秦法?,而汉朝绵延多年,实?行的也是王霸交杂之术!陛下,魏徵只是个书呆子,从?来没有治理过天下的经验,切勿听他的!”
周自?衡暗中摇头:怎么就忽然变成人身攻击了?就和后世网络上吵架一样,一般用上这招的人往往正是因为自?己无话可说?了
“读史,使人明智。管理天下的经验,其实?在历史中都可以找到。”魏徵不疾不徐的道,“而封相公所举的例子恰恰也验证了我的话。秦二世而亡,正是因为苛政与酷法?!而汉朝的文景之治,也正是因为汉文帝轻徭役、薄税赋的决策!”
封德彝气急,开始了自?己的反攻。
而其他的朝臣们也都加入了这一场辩论,开始站队。
周自?衡作为一个七品的补阙,在这样的场合是没份说?话的,于是他只能?默默观察场上的人。他发?现诸如封德彝、长孙无忌这般在关陇世家掌权的人,往往更崇尚强权,这和他们的出身或许有关系,毕竟关陇世家们就是靠着军事上的强权而出头的。
比起缥缈的所谓“民心”,他们更相信自?己手上的刀,身下的马。
而诸如魏徵、王珪、甚至房玄龄、杜如晦这样的文臣,或者说?是读书人,则更倾向于用仁义治国。
场中一时分为了两派,不相上下。
周自?衡便又偷偷的瞅了两眼李世民,发?现他正好整以暇的靠在座椅上,看到臣子们相争的场景并不觉得担忧,脸上反倒显出几分轻松。
周自?衡心中一动:“看来,他心中其实?早有决断。不,说?不定这个事情,其实?都是他示意魏徵提出来的,好让他的想法?立刻落地”
贞观之治,李世民以“宽仁”和“爱民”著称,若是他本人不强烈认同这样的政治思想,即使仁义派获胜恐怕也坚持不了几年。
人可以装几年,但不能?装一辈子。
话说?回来,如果他真的能?装一辈子,那又何?必计较他是不是装的呢?
正当周自?衡脑海中那根历史八卦的雷达疯狂响动,然后他在努力记忆大家的反应想着好回去和徐清麦好好说?道说?道的时候,战火终于蔓延到了他的身上。
“周补阙,你是如何?想的?是支持酷法?治国还?是支持仁义治国?”
封德彝气冲冲的问他。
他是目前场上唯一没发?表意见的人了。
封德彝其实?明明知道他刚才是站在魏徵这一边的,但刚才看着这小?子悠闲的坐在一旁,一副作壁上观的样子,就觉得他可恨。非要把他给拉下水不可。
周自?衡:终究还?是躲不过吗?
他虽然有意要在这样大佬遍地的场合里低调,但既然事情落在了自?己头上那也是绝对不怵的。
当即,周自?衡站了起来,对着李世民和封德彝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