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喝饱了最适合躺下来睡一觉,但杨臻要是在快意楼睡一觉,肯定会睡出不少麻烦,所以还是麻溜点赶路吧。
再过一个多月就是试武大会了,他既然答应要去,那也应该回逆元帮帮忙什么的。杨臻就近寻了处驿站,把从杜三斤那里问出来的线索除却红痣之事以外悉数写信送去了平右将军府,而后便正是踏上归途了。他倒不想直接回逆元,一来时间来得及,二来前些日子苏州不辞而别总让他有些放心不下,左右没事,索性再去一趟苏州吧,要是周大小姐肯搭理他,他也完全放得下脸去赔个小不是。
一路前行,进了苏州之后,杨臻在大街上看到了一份悬赏令。起初他也没特意去看,只是满大街上到处都是,不想看也难,让他瞠目的是这份悬赏令悬赏的竟然是周从燕。
周从燕失踪了。
悬赏令由苏州知州衙门出,悬赏黄金百两,号召苏州百姓提供可靠线索。杨臻看了看日期,这悬赏令已经出来六七日了,也就是说他离开舟水山庄之后不久周从燕就走丢了。杨臻捏了捏眉心,表情痛苦,这丫头还真跑了?
罪过罪过。
杨臻直奔舟水山庄,没进门口便感觉一阵穿堂的萧条风自内而外刮了出来。见了周振丹和周从文后,杨臻觉得几日不见,这父子俩沧桑了许多。
“臻臻……”周振丹风霜四溢的老脸上眼看就要挂不住坚强了,“燕儿她……”
杨臻觉得过意不去,安慰道:“伯父放心,来的路上我看到告示了,周小姐的下落包在我身上。”
周振丹不住地点头,拉着杨臻一会儿拍肩一会儿攥手,颤着嗓音说:“我这女儿越来越不懂事了,你说她要是有什么事,我怎么跟她……她娘交代啊?”
“周伯父放心,交给我吧。”
杨臻在舟水山庄详细地问过周从燕离开前的事后便去找人了。临行前,周从文拉着杨臻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大体就是我这妹妹交给你了找到了之后好好哄哄带回来之类的意思。
光靠杨臻一个人,想在人海中找到周从燕自然不可能,但江湖上有专门靠找人营生的组织,倒是可以住他一臂之力。
形影会就是这样的组织。
天下之大,江湖浩瀚,走失走散,报恩寻仇,找人的人天天有,而形影会就专门这些需要找人之人的财。形影会的影响力在江湖上不上数,但遍及范围却是可以媲美丐帮的存在。其分舵遍及九州四海,人多势众,找人的本事是没得挑,只是他们从来不主动找活,生意不上门,他们宁愿天天晒网也不会出去挣钱。
形影会的苏州分舵稍一打听便能找到,杨臻早年间随林年爱四处云游时也结实过形影会的人,所以办起事来也更方便些。
苏州分舵的掌事是个叫仉万勇的小黑老头,长得尖嘴猴腮的,一张嘴更是滔滔不绝。
“原来是于舵主的朋友,小兄弟放心,找周姑娘的事就交给我吧,老头子我保证用最短的时间把人找到!”仉万勇拍着单薄的胸脯道,“我建议咱们把找人的范围扩大一些,这么些天过去了,周姑娘很可能已经离开苏州地界了,我这就联系江浙地区的各分舵,大伙儿一起找把握更大!”
“多谢仉前辈了!”杨臻朝他拱手。
“诶,”仉万勇拉着杨臻说,“杨小兄弟客气了,老头子我能结识你这样的人物也算是一大幸事,小兄弟要是不嫌弃,看在我这把年纪的份儿上,喊我声老叔吧!”
杨臻笑得随性,“好,多谢老叔!”
不得不说,于景明的名字很管用,杨臻自踏入苏州分舵后就受到了仉万勇热情的款待。仉万勇留他在分舵下的鉴湖游船队上小住,整日里好酒好菜地招待着,领着他好好欣赏了一把苏湖风光,这边小日子滋润惬意,分舵的弟兄们也没闲着,只两日便有了周从燕的消息。
“杭州?”杨臻问。
不出仉万勇所料,周从燕确实没走出去多远。
“没错,线上的弟兄们递来消息说,周姑娘现在在杭州钱塘知县府。”仉万勇抽了口烟袋说。
“怎么会在哪儿呢?”杨臻不解,据他所知,周家在官道上的关系似乎只有平右将军府。
仉万勇把沾了茶叶的杯盖往桌角上磕了磕,说:“据我们所了解的,钱塘知县家的公子在杭州一带是出了名地喜欢强抢民女。”
“强?”杨臻皱眉看他。
仉万勇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心中一凛,连忙把茶杯放下道:“小兄弟若是不放心,我这就派人去知县府里看着,以免周姑娘有什么闪失。”
“不必了,这事还是我去解决的好。”杨臻拱手谢过。
仉万勇能做的也只能是监视,他不直接把周从燕带回来自然是有他自己的原因。形影会这样的组织并非江湖门派,没有绝技镇场,其生存之道便是做起事来两不得罪,只管找,找到之后的事一概不过问。仉万勇能提出替杨臻监视知县府已经是给出了极大的人情了,江湖与朝廷的平衡点就在于相安无事,以形影会的立场出,他自然不能做那个率先挑事的人。
杨臻心中实在不好受,若是周从燕真有什么闪失,他该如何是好?
方才仉万勇在他眼中的看到的那点杀意再真切不过,虽然秋清明不许他杀人,但他真不能确定真到那时他会怎样。
杨臻还未将这一消息递至舟水山庄便直接日夜兼程赶到了杭州。
知县不是知府,杨臻办起事来就不用有太多顾忌了,更何况只是个繁华地界的地方官,既非陪都又非京城,即便是上品大员,也比不上平右将军这样可堪与皇亲国戚相比的开国功臣之名。杨臻向来不喜欢拿自己这重身份四处招摇显摆,不过真到用时拿出来吓唬吓唬人也是可以的。
杨臻没想什么周全之策,直接悄悄潜入了钱塘知县的府中逛了一番。这知县府从前门看只觉得阔气,逛过之后现这座宅院实在豪华。京中除却皇城之外最恢弘的是潘家的驸马府,而这小县令的府邸即便是与驸马府相比也毫不逊色。杨臻有些怀疑,这到底是地方官还是地头蛇?
一圈下来,杨臻并没有现周从燕的踪迹,从仉万勇得到情报至此不过两日,难道是被挪走了?虽没找到周从燕,但他却在后院的一间小阁中现了些别的。
杨臻藏在一棵树上盘算时,不远处有三两个小厮开了一间上了三四道锁的小阁,门一开便又个姑娘从里面跑了出来,但没离开阁门几步便被小厮们拽了回来塞进了阁中,领头的小厮把个食盒模样的提篮扔进屋中,凶神恶煞地训斥:“老老实实呆着,敢逃跑就打断你们的腿!”
杨臻躲在树上听着阁中传出的断断续续的哭声,寻思道:“你们?看来人不少嘛……”
阁前的人喧嚷了片刻后锁了门也就离开了,杨臻等他们走远跳下树来,来到阁前,握上锁链稍运内力便将锁链扯开了。他推门进去时,屋里的几个人被吓了一跳,都齐齐地缩到角落。而杨臻转身阖门的动作更是吓得姑娘们一阵喊叫。
“嘘——”杨臻连忙示意她们止声,“别出声,在下并非这府中之人。”
刚才冲出去的那个姑娘率先安静下来,她安抚下其他的姑娘后,看着这白衣绣红梅的年轻人,不禁有些呆了。
“敢问公子您是……”姑娘低着头偷看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