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是看出来了,千户所的人真的把丫丫保护的很好,锦衣卫该有的东西从她身上是一点都看不到。
也不知道这对她来说到底算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看着丫丫又一次抿嘴,白忘冬手指微顿,将手从绣春刀的刀柄上拿开,看向了丫丫“你不要觉得为难,什么因为你的药害死了一个人什么的,这种想法可千万不要有,你要知道,有的人的执念就是火焰,将自己焚烧干净本身就是他的归宿,这是他的愿望,你在帮他。”
他可不想见到今晚过后她心里又增添一道新的心理阴影,要不然的话,他怕被整个凤阳府锦衣卫千户所的人给联手撕掉。
就穆远漠那不动明王金身,怕不是三两下就把他给捏碎了。
他身子骨弱,受不了那般摧残。
“他说得对。”
杨霸山开口了,他呼出一口气,伸出手想要去揉一揉丫丫的头顶,但是手刚一伸出就停了下来。
他突然想到,似乎这么多年,也没有像今日这般去揉过自家孙子的头顶。
十六年前的那件事终究还是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连带着对杨6的态度也生了些许的偏颇。
这么多年以来,他有没有一次因为杨6的生日是在月圆之夜而迁怒于那位小孙子呢?
杨霸山有些不明白。
似乎他虽然已然这般苍老,但是却从来没有当过一个合格的长辈,从前作为父亲他不合格,现在作为爷爷也不合格。
“你在帮我。”
杨霸山看着丫丫,和眉善目地轻轻一笑。
“老头子这些年活得就像是个行尸走肉,能在最后几年还能体验一把活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白忘冬听着他的话,眉头微挑。
杨霸山,这位传奇刀王的一生你可以说他成功,也可以说他失败。
作为刀王,名扬整个修行界,他无疑是走在了追求仙道的最前端。
可作为父亲,他眼睁睁地看着儿子断腿却无能为力,然后夫妻二人,一个选择了弃剑学医,画地为牢二十多年,一个成为了修行界人尽皆知的“好为人师”,也被愧疚关在了笼子里。
再然后,等到儿子儿媳身死的消息传到他们耳朵里之时,他们还在千里之外,没办法在第一时间赶回,余生只能被复仇的执念包裹,活的麻木且冷清。
白忘冬不知道这一切的因果到底是来自于什么地方。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完整个故事之后,他突然就想到了那句话。
寻仙道者,远人道也。
行道者,皆为疯癫。
一心追求仙道之远,最终落得如此下场,这莫非也是贵属于代价的行列吗?
白忘冬弄不明白。
不过……
“快点长大吧。”
白忘冬伸出手,摸了摸丫丫的头,语气有些唏嘘。
“今夜过后,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执念散了,离入土,还能剩下多远呢?
杨霸山是这样,那位银月婆婆又何尝不是呢?
杨家的故事,本身就是一场从头到尾的悲剧。
被白忘冬摸着头,丫丫那双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不解,她有些不太理解白忘冬这句话中的含义,但是她知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白忘冬一定是带着善意的。
突然,就在豆腐店里的对话还要继续的时候,白忘冬眼皮一跳,黑白分明的双目瞬间被染成了鎏金色的模样,一旁的杨霸山磨刀的声音戛然而止,两人同时抬头,看向了豆腐店外。
那墙头之上,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站满了密密麻麻的黑影。
白忘冬透过窗户朝着外面看去,那个一身纯白的俊美男子就这样站在c位,背着手俯瞰着下面的豆腐店,似乎一切都胜券在握。
看着他,白忘冬眯眯眼,突然侧过头,对着丫丫开口。
“你觉着,我和他谁长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