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东海龙王有个十分疼爱的女儿,唤作录瑶。
这位公主生得一副娇艳容貌,更是有着极高的修行天分,而未来能与其相匹配之人,也必定是九天之上的某位圣尊。
但天不遂人愿。这位公主自两万岁生辰日起,逐渐有了臆想之症。起初,她只是会将一件事想到另一件事上,后来病情越发严重,甚至还会将从未发生过之事煞有其事地描述出来。
龙王为此寻遍五界名医数万年,却始终未寻得解救之法。直到有一日,胤昭率军在东海之滨与修罗王激战,龙王献出东海至宝水龙珠,与灵炁星君的桃花阵相互配合,最终一举击退了修罗王大军。
为感谢龙王的出手相助,胤昭答应在东海停留些时日,助其解决救病之急。
至此,龙王总算为爱女寻得了一线希望。
之后,胤昭在东海待了三个月。其间,他曾花费数日,简单教会这位公主抚琴之术,又觉得她整日被龙王以禁制困于龙宫内,着实可怜,便将破解之法教给她,并告诉她不必将自己视作患病之人。而公主的癔症也终是有了缓解。
再之后,数万年过去,胤昭也再未见过这位东海公主,便在漫漫仙途中,逐渐将这些陈年旧事忘在脑后。
直到三千年前的一日,东海龙王携掌珠前来九重天为天帝祝寿,在寿宴上未见到彼时恩人的二位又寻到了玉霄宫。叙旧之际,这位似已全然康复的录瑶公主,竟对胤昭案前一颗毫无动静的莲种起了兴致,并施法令其快速发芽,使这朵即将死去的红莲终于恢复了生机。
……
玉霄宫中的激战已陷入胶着。
录瑶仗着自己比茗城早认识胤昭数万年,有过比她还多的回忆而始终占据上风。
“茗城!我与他相识之初,这天地间还没有你的存在!如今他一直未将你赶走,无非是因着你时日无多,不想伤你的心罢了!”录瑶追着茗城的背影尖叫道,“等到有一日你不在了,他自然是我的!”
茗城默声许久未答。
此刻,恰逢胤昭与东海龙王赶入宫门。眼见庭台下的二人正站成一前一后,俨然恃强凌弱之势,龙王火急火燎地便要上前制止,却被胤昭一臂拦下。他目退两旁仙娥,轻身至前,细听她口中所述。
“录瑶公主,待我大去之后,若能有你从旁照顾他,我亦心安。”她的声音平静中带着几分悲凉,“实不相瞒,我确是将死之人,多在他身旁一日……皆是自私……但我想纵容、任性这一回,想用这寥寥数日的陪伴,回报他百年间的守候。”
转而柔和看向录瑶:“公主,这半日你半真半假地与我说了许多,又大谈自己与他相遇在我出世之前,有过如何缠绵悱恻的过往。我只想问一句,若真有情意存在,那这数万年来,他可有主动寻过你?”
录瑶目瞪口呆,僵直了身躯。
“至于你到玉霄宫来这般撒野胡闹,我还要告诉你——如今我的法力修为确实尽不如你,但我终究还是整个天界的上神!即便是你的父亲来此,他也要向我俯首行礼,对我毕恭毕敬!”
一字一句皆铿锵有力,抑扬顿挫间震耳欲聋。
“此刻我暂且不与你问罪,皆因你父亲当年在击退修罗王大军时有功,是天界的功臣。可若你仍不依不饶,我便不再念及昔日旧功,即刻将你逐出玉霄宫,甚至是九重天!”
录瑶色厉内荏地向前凑了半步:“你……你敢!”
茗城泰然一笑,目光犀利如刃。
“你可以试试。”
当录瑶欲再次上前争辩时,那位在远处焦心了半晌的龙王终是按耐不住,摇晃着一身湖绿的华服冲了上去,一边拉扯着不断挣扎的女儿,一边向茗城连连恭敬行礼:“上神,上神请息怒……”
茗城微微颔首回应,在看到跟上来的胤昭后,躲避着他满是笑意的目光。
“父王!”录瑶心有不甘地责备,“你怎么……”
“傻姑娘,茗城上神是你能得罪的么?”随即又向茗城拱手致歉,“上神莫怪小女……她……她说的都是胡话,上神请不要放在心上……”
转头招手令随行的仙娥们,将录瑶架离玉霄宫,再次向茗城恭敬道:“上神……小女自得了癔症以来,经常会将一些莫名之事安插到自己身上,所以不管她说了什么,上神莫要相信……”
“癔症?”茗城顿觉难以置信。
“是,是……这癔症已得了有数万年,本以为早已痊愈,却在数日前又开始发作……本王,不,小王本想借着向帝君呈上重要证据之际,带她来九重天同帝君再想出个法子来,却不想……她居然跑来这里……来找上神的麻烦……这……”
在茗城思绪一片混乱时,胤昭若无其事地走到二人之间,悠然道:“龙王快些回去照顾公主吧,上神这里……”他瞥了一眼死咬唇角的茗城,心花怒放,“本君来解释。”
“那……那便多谢帝君,多谢上神……”说罢,龙王急忙俯身退去。
庭院中再次陷入死寂。
“你……公主的病……你为何不早说……”细微声音已近乎落入青草之间。
“说早了……还能听到你的这番肺腑之言么?”胤昭探头追寻她不断躲避的目光,最终仍是将她拉回身边,柔色看她,“上神气魄果然非同一般仙神!”
茗城讪笑两声,更加躲闪他的戏谑。想想自己与一个患病之人周旋了半晌,自是哭笑不得。
他急切将她拥入怀中,令她的头贴到自己胸口上:“有人着急为自己安排身后事……可曾问过我是否答应?”
“胤昭……”他能感觉到她的手轻轻环住了自己,又发出柔软的声音,“我大限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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