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嘉聿驻足在她门口。
林知书穿着一条白色的吊带长裙,棉布质地,松松地将她的身体包裹。
她赤足站在干净的木地板上,从卧室门后探出身子。
梁嘉聿转身,看着她。
时间已不早了,现在将近凌晨三点。
梁嘉聿安静了一会,问她:“你要用外面的洗手间?地上可能有水,小心滑。”
林知书轻轻笑了起来。
不知是否深夜的缘故,此刻的林知书显得格外柔软。
黑色的长发从她白皙的肩头淌下,结束在纤细的手臂上方。
“我是在等你的。”林知书说。
梁嘉聿望住她,语气依旧平静:“在等和我说晚安?”
林知书又笑起来。
她穿着柔软的、亲昵的白色睡衣,笑起来的时候,鼻头上挤出可爱的纹路。
林知书想,或许早有太多人曾这样不辞辛苦地等着同梁嘉聿说一声晚安,他如何会觉得意外、惊喜。
“不是的,”林知书摇头,“我是说吃晚饭的时候。”
梁嘉聿嘴唇轻抿,注视着林知书。
“因为不想要耽误我爸爸吃饭的时间,所以提前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在外面吃饭,不用等了。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我爸爸真的已经吃完了。”林知书说道,“像是吃到一口由巨大空气填充的巧克力,你分明知道那里面什么都没有,但是吃到嘴巴里的时候,还是品尝到微微的失落。”
梁嘉聿平声开口:“那时候你在等我?”
“是啊,我问了Chole,她给了我你大概到家的时间。”林知书看着梁嘉聿,“我不想你也吃空心巧克力。”
“我没有过关于空心巧克力的感受。”梁嘉聿说。
“我知道,所以我仔细描述给你听,”林知书仰头看着梁嘉聿,“梁嘉聿,只要你回家,只要我有空,我一定会在家等你吃饭。”
因为有期待,所有才会有空心巧克力。
林知书对父亲有所期待,才会吃到失落的空心巧克力。
而在今晚之前,梁嘉聿对林知书并未有所期待。他说,一切在不影响各自生活的前提下进行,他接受林知书的偶尔缺席,他不强求。
然而今晚,林知书告诉他,只要他回家,只要她有空,她一定会在家里等他吃饭。
林知书在他的心里栽下承诺和期待。
下一次,如果他再晚归,林知书是否真的会在家里一直等他?
“林知书,你在给我洗脑。”梁嘉聿笑。
林知书也笑,眼角溢出灵动的、闪烁的狡黠。
“我没有,”她说,“晚安,梁嘉聿。”
她没有在等梁嘉聿的回答,林知书轻快地闔上房门。
公寓里很安静,因为心里的声音不会被听到。
三秒之后,林知书重新打开房门。梁嘉聿还在门外。
“忘了告诉你,微波炉结束的声音和你打开大门的声音,是同时发生的。”林知书说。
梁嘉聿停住离开的脚步。
“什么意思?”
“我只知道你大概到家的时间,但是微波炉结束的声音和你打开大门的声音,是同时发生的。”林知书又说。
安静的公寓里,她的声音清晰可闻。
“不是巧合,梁嘉聿。不是我在等吃饭、你在回家。是我在等你回家吃饭。”
梁嘉聿没有出声。
林知书朝他摆摆手,声音轻快:
“晚安,梁嘉聿。我想,至少今天晚上,不是没有意外、没有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