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的上身被黑傘遮住了,看不到臉,但是卻給林知然一種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覺。
是那種化為飛灰都會認識的熟悉。
對方身前還垂著一截灰色的圍巾。
林知然下意識摸了摸脖子上的圍巾,那股苦苦的失去的感覺又來了。
他不太明白孟昭怎麼會知道他在這裡,又為什麼到這裡,還打著他扔掉的傘,戴著他扔掉的圍巾。
是把他扔在路上的箱子撿回去了麼?
孟昭真的很奇怪,他們明明已經沒有關係,是默認的絕交狀態了,他卻還要給他打錢,要做一些讓人誤會的事情,要不遠千里來看他。
為什麼?
雖然分開了,卻還有一種奇怪的保護感使命感?
這說法未免太過可笑了。
林知然沒有停頓,他忍下眼裡的酸澀,假裝沒看到孟昭,很快的就轉身上了樓。可他終究還是被影響的,誰會不被影響呢?
從兩歲開始到現在,他們做了十六年的朋友,十年的戀人,是彼此的親人,依靠,後盾,也是最熟悉的人。而現在他也沒有真正放下孟昭,是真的很想很想再認認真真的看一眼,就一眼,偷偷的不被對方發現就沒事的。
在分別已久的節日裡,林知然太想念孟昭了。
他有點慶幸當初租房子的時候選的二層,並且還面向小區中的小路了,不然此刻也不能這樣靠近孟昭。
林知然抱了個抱枕放在飄窗上,爬上去後在窗簾的縫隙中偷偷往外看。此時他距離孟昭只有不到十米的距離,比剛剛在樓道口還要近。
雖然隔著窗戶和大雪,仍舊讓人覺得心安,他把窗簾攥出了褶皺,心臟因思念的緩解而鈍鈍的發疼,連四肢都發熱起來。
在迷迷濛蒙要入睡的安心裡,林知然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是無可救藥了,既放不下舊事,也沒有珍惜眼前,所以才把僅有的孟昭一點點的推開了。
他好想好想回到之前。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暗了,外面也亮起了路燈,有光透過窗簾落進來打在林知然身上,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影子。他半睜著眼後知後覺的想:窗簾這麼薄,孟昭該不會能看到他在這裡吧?
可是那也沒怎麼樣,一切都不會改變。
林知然隨手拉開帘子,眼睛不由自主的朝樹下看去,然後就是猛的一怔。
「孟昭……」
孟昭沒走。
他一直站在原地從沒有移動過,黑傘和大樹,土地早已積了厚厚的雪,周身白茫茫一片,他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般守候在原地,此刻聽到聲音後才像是活了過來上抬傘,緩緩露出來長長的圍巾,削瘦的下巴,發青的嘴唇,再是平靜無波的雙眼。
林知然急促的呼吸了兩下,猛的拉開了窗戶,喊了一聲孟昭。
孟昭沒有說話,他沖他點了點頭,然後慢慢走了過來。
九米,八米,六米,三米,一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