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正,许寅和闫如译刚用好早食没多久,宅子附近就开始热闹起来了,村子里的适龄小童都聚集到了这边,自然是吵吵闹闹的。
其实学堂是巳时开堂,他们提前一刻钟到也行,但是因为闫如译每日开堂必先提问,所以这些小童都会早来一会温习功课,而且但凡迟到就要被罚写大字,那个滋味可是不好受,所以他们宁愿早来一些。再有他们识字的机会得来不易,家里父母比他们还珍惜,也时常督促着,所以,倒是从来没有迟到的就是了。
闫如译是踏着正点去了院门去学堂的,平常时候许寅也是要跟着去的,他经常会待在学堂的角落中,有时听闫如译为这些小孩启蒙,大多数时候都是默默看书或者写几个字,刚开始的时候小童们还经常会看他,后来慢慢就习惯了。
但是也是有例外的,一月中都有这么几日许寅不会跟着去,主要是他们现在的所吃所用都是从外面运进来的,负责这些事情的都是许寅曾经的手下,他们过来了,许寅当然是要和他们说说话的,他也需要了解外面的事情。
说起来,闫如译之前在两广多年,身边固然有许多亲信,但是那些都是有官职的,当时闫如译要回京,走之前已经把他们安排妥当了,闫如译死之后,这些人悲痛遗憾,但是闫如译再也没有靠近过他们,免得徒增烦恼,就是从京城跟过来的几个近侍,之后也都回了京城。
现在他们手里能调配的人都是许寅之前的手下,他出生于两广世家,自小身边就有一批暗卫,再加上长大之后,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还专门训练了许多新的侍卫,这些人可以说是他的私有财产,所以即使许家已经没落了,这些人到现在也一直跟着许寅。
今日,许寅也没有跟着出去,一会就会有人过来。辰时正,门口就有声音出来,许寅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人在等着了,这次过来的马车不少,引得村子里的村民竞相围观。
看到许寅过来,就有人过来禀报,“主子这段时间的嚼用,属下们都已经送来了。”
许寅接过单子随手就给了管家,说道“抓紧先把这些都收拾好,”要不全村的百姓都来瞧热闹了,就算这样的情况一月中都会出现几次,到那时每次还是都会这样,后来还演变成要给闫如译说亲,真真是糟心。
“是,”管家应声,之后一群人就开始了搬运。
要说许寅和闫如译现在的生活水平和之前倒是没有什么变化的,虽然之前凡是沾许琦之事的下场都不大好,之后两广又进行了新一轮的洗牌,许家把控的两广商行,现在也已经在新一任两广总督安意荣的主持下,直接下放到了两广各家,但是就算是这样,许寅也不是什么都没有的。
两广这么大,许府之中记录在册的产业能被查封,但是还有诸多是不在册的,还不是一两处,不过这些许寅一点都没碰,都给了许林,至于之后守得住守不住就不是他考虑的问题了。
现在许寅和闫如译的嚼用大都来自亨通钱庄的分红,这些银钱可是不少,就算他们可劲儿造也用不完,所以他们现在的生活也富足,没有在这方面吃了亏。
“药都找齐了吗”许寅回到了书房,问他的近侍刘泉,闫如译的身子骨虚弱,之前大夫给了药方,让照着那个抓药,说是强身健体,经常用就能有效果,但是这里偏僻,就是县内也是萧条的很,根本就凑不齐药材,再加上还有几味难寻的,就是燕城也不常见,所以更是耗时,只能让人专门去寻。
“是,已经齐了,那几味比较难见的都是在亨通钱庄的帮忙下得到的,属下们已经给放在专门的箱笼之中了。”
许寅点了点头,沉吟道“之后给亨通送贺礼过去,厚重些的。”
“属下明白。”刘泉应道,看看许琦,他欲言又止。
午时正,闫如译下晌回到家里,就看到了满院子的东西,这样的情况隔几日就会出现一次,现在看到他已经很镇定了,院子里仆人们正在归整,却没有见到许寅。
“爷,主子在书房和刘先生再说话呢。”有人看见闫如译,笑着对他讲。
“好,”闫如译笑了笑,就往书房这边走。
闫如译刚到书房门口,就听见了里面的对话声。
“主子,安意荣来到燕城这几个月,现在还是没有接触到燕城的核心势力,您看您要不要回去,现在回去指定能是安意荣的座上宾。”这声音闫如译不陌生,正是许寅身边的门客刘泉,也就是刚刚人说的刘先生。
“行了,这事儿以后不要再提起了,我不会回去的,你以后不要过来这边了。”光是听声音就知道许寅有些不耐烦了,闫如译抱着胳膊靠在书房旁边的树干上,一派闲适的听着,似乎那不关乎自己一样。
“主子难道一辈子甘心留在这种地方没有前途没有出路,就只能蜗居在这样一个小村子里,过几年谁还记得两广许寅。”刘泉还想再劝。
“够了,我说够了,”许寅加重语气,“今日你就离开,我看你需要冷静冷静。”
许寅的话音刚落,书房的门就被打开了,接着许寅皱着眉走了出来,抬头就看到了闫如译,眉头皱的更深了一些,“怎么站在这边”许寅的声音有些急,现在正值正午,太阳正毒辣的时候,闫如译就这样站在院子,这要是晒伤了又是大事,中暑什么也难受啊。
“我刚过来,才刚站到这里,你就出来了,没事儿。”闫如译笑着安抚道,以前倒是没有觉得阿寅还有这样的急脾气,看到许寅还有些不悦,闫如译又笑了出声,“走吧,膳食已经摆上了,我腹中已经抗议了。”
许寅这才点点头,两人并排往院子走去。
案几上,许寅和闫如译对立而坐,桌上的膳食很简单,甚至还有当季的野菜,不过都做的精致就是了,这宅子里的厨子是专门带过来的,一直是跟着他们,主要是他们一辈子精细惯了,让他们整日粗粮地瓜的,他们也吃用不惯,更不用说,闫如译现在正是养身子的时候。
“晌午过后还上堂吗”许寅开口问道,这几日天气是在是太热了,几十个小童聚集在一起,热是一定的,这个地方交通不便,冰运进来很难,所以只能整日整日忍着,这夫子学子都不舒服,许寅不希望让闫如译一直处在这样的环境中,主要是遭罪,本来接下这差事就是放松的,怎么也不能本末倒置不是,所以这两日就一直想让闫如译只在上午开堂。
“下午没让他们来了,等太阳温和些,我们一起去周围走走”闫如译笑着说道,他们来这已经有几个月了,出去的时候却不太多,主要是这村子里的百姓都淳朴的很,又实在感谢他们,只要他们一出去就有人拉着他们说话,这样一来,他们往往连村子都出不去,天儿就已经很晚了。
“嗯,”许寅点了点头,接着就想起了之前的事情,“你现在的身子还不如我呢,以后紧着自己点儿,平常时候自己也注意些。咱们傍晚时候再出去,你一会儿好好休息一下。”
闫如译笑笑点点头,给许寅夹了一筷子野菜,“我以后会注意的,快吃。”
许寅这才点点头。
对于刚刚书房里的事情两人谁都没有说什么。
说是等不那么热的时候再出去,但其实他们两个出去的时候已经到傍晚了,两人迎着霞光到了半山腰。
“还往上走吗”许寅问道。
“去亭子那边看看吧,”闫如译看了看不远处的亭子,好不容易过来了当然好好看看为好。
两人并排继续往上爬,他们没有什么功利性,走的很是悠闲,间或有山风吹来,凉爽的很,衣袍随着两人的动作飘起来,有种别样的美感。
“今日你听到我与刘泉在书房说的话了,”许寅边往上爬边说道,语气之中没有疑问,非常的肯定。
“嗯,”闫如译也不否认。
“你是怎么想的”许寅问道。
闫如译疑惑的看了一眼许寅,不是应该他怎么想的吗怎么问自己,接触到许寅的眼神,闫如译觉得他应该说些什么,这一段时间以来,阿寅在他面前总是避免谈这些问题,今日说开也好。
这样想着,闫如译突然停了下来,站在了那里,引得许寅很是不解,“怎么了”
两人站在那里对望,一时之间都没有再说话。
后面跟着上来的下人看到两位主子要说话,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阿寅,”闫如译叹了一口气,“选择在众人眼前消失也是我的意愿,这是我的选择,而且到现在我也没有丝毫的后悔,所以不管是关于什么事儿你都不用顾忌我,那些之于我都是往事如烟,我们都是活在当下。至于你,今后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谁让我现在也根本没有什么地方可去。”
许寅听闫如译说的可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出手扯着闫如译往继续往上走。
风吹过来,闫如译听见了许寅低声说了一句,“我又能走去哪”
闫如译笑了笑,紧紧抓住了许寅的手,他们之中从来没有谁为谁妥协,也没有谁阻挡谁,他们只是跟从内心选择了彼此。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