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珍棠望着钟逾白,想将他敛下的这双眼看穿一般,她饱满的一双唇快贴到他脸颊,用最亲密的姿态,却重复着好似哀伤的话:“我不懂你。”
钟逾白托她下巴,把她的脸颊拨高,淡问:“我要怎么理解。”
纪珍棠摇着头,不置可否,过后缓缓笑了:“不过没有关系,我不喜欢把眼睛擦得太亮,水至清则无鱼。”
飞蛾扑火,一定要飞到火心,被烧死才叫结局吗?她明明可以徘徊,可以维持安全距离,可以对光亮进行无限幻想,可以永远隔着一段路,感受这种恰到好处的温暖。
人必须对人抱有幻想,保持距离,关系才够安全。
保持距离,就不会被烧死。
镜花水月,她的脑子里蹦出这个词。
她又把话锋转得很俏皮:“我不是样样都要看清楚,看分明。所以你在我这里,可以长久
地做一个好人。”
钟逾白嘴角带一点发涩的笑意,好像这回听不懂的人变成了他。
她用手指头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鼻尖:“滴,好人卡。”
还有半句没有解释明白的话:如果有朝一日,火要烧到她的身上了。她会离开,当机立断。
纪珍棠又提醒他道:“当然啦,你也不要把我看得太清,最后发现我的本质其实劣迹斑斑,远远没有我的长相漂亮,就被吓跑。”
“永远不会。”他斩钉截铁。
随后抓住还虚虚碰在他鼻梁的手指,浅吻一下她的指腹。
吻着她的手,还望着她,这样的动作,不论谁来做,都会让人看出几分可贵深情。
钟逾白也不例外,眼里的宠溺几乎灼到她。不疼,热热的,烫了一下她的眼。
纪珍棠缩回脚丫,打开手机:“对了,开学之前,爸爸带我去了迪士尼,还给我发了一个超级大红包。他去年年中做了个小投资,入股一个小厂子,现在回本啦,他特别开心,就说带我去玩,顺便庆祝我战胜病魔。”
纪珍棠从手机里翻出照片和视频给他看。
“这个是贝儿,我排超久的队才跟她合影,超级超级甜。这个是噗噗,她好热情,我一直喊她,问能不能握握手,结果她就真的回过头来拉我的手,哇,那一刻我感觉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我们还一起看了烟花,真的好漂亮,像童话世界一样。”
钟逾白看着她手里的视频,嘴角溢出一点温淡的笑意。
缓缓地,笑里又染上一点不易被察觉的如释重负。
纪珍棠给他翻照片,认真地讲。
他便认真地看。
“玩得开心吗?”他问。
她点头如捣蒜。
纪珍棠又想到:“我很久没有和爸爸出去玩了,就是两个人单独出去那种。每次都和许阿姨、还有我弟弟一起,但是跟他们在一起我就是镶边的。上一次我记得还是上小学的时候,他帮我开完家长会,我跟他说学校发了水族馆的票,能不能一起去,那天下午我们就一起去了水族馆。
“就这样一个下午的事,被我写了好几年的作文。是不是很可笑?”
她说着,自己先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还蛮奇怪的,他过年的时候突然关心我。说我生病这么久,都没怎么照顾过。趁着病好了,所以带我去迪士尼。”
纪珍棠说着,低头碰碰足尖,像在回味那种快乐:“不过呢,爸爸对我好一天是一天吧,我也不问为什么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去迪士尼,特别巧的是,我去年许的生日愿望就是和爸爸一起去。
“好神奇,我总觉得这世界上有那种隐形的织梦人,在不断地帮我们圆着梦。你有没有这样觉得?当你不顺的时候,这个隐形的人就会出现一下,帮你扫一扫烦恼,让你重新振作起来,再上路。”
钟逾白慵懒地撑着额,细细地捕捉她脸上的愉悦。
闻言,他
淡淡地笑着,不置可否,说你开心就好。
避免闲聊太枯燥,客厅里在放着一部电影。她安静下来后,室内就只剩下电影演员讲台词的声音。
纪珍棠不知道的是,钟逾白跟纪桓见过一次,就在过年之前。
是纪桓主动找到他,为了一件事:还钱。
钟逾白没跟纪桓有过生意上的往来,债务的牵扯是发生在去年年中。
纪桓的出口生意一直做得顺风顺水,他不满于此,很贪心,想要进入更大的生意网,打算入股一些新型的茶企业。
那时纪桓又是购房又是购车,手里流动资金不太够。
借钱这事,纪桓是跟陈恪提的,钟逾白自然不好叫旁人插手,人情不是天经地义,是多是少都是得清清楚楚衡量好的,非亲非故的好心更不是任由你掏个够的无底洞。
按道理,纪桓不应该借钱借到他们头上来。
但事已至此,加上数额也不多,钟逾白也没多犹豫,出了这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