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本交过去,苏云梨好奇问:“他们平时是不是养小白鼠啊。”
纪珍棠说:“是的,养了一棚。他还养兔子,往它们的身体里种这个东西,观察它们的情况,慢慢看它们被癌症折磨死,用来做研究,写论文。”
她正要说“是不是很残忍?”而话音未落,苏云梨却笑起来:“好有趣啊,他们医学生上课都做这些吗?”
“……”
纪珍棠干干一笑,不知道说什么了:“应该是吧,我也不是很了解。”
她回过头来,又听了会儿课,听见林瑰雪凑近的声音:“你有没有觉得梨子好像对钟珩有意思?”
“对谁?钟珩?”纪珍棠大吃一惊:“他除了脸有什么优点?为什么会有人喜欢一个debuff叠满的花心大萝卜?”
林瑰雪说:“长得帅还不够吗,况且他又有钱,对女孩子还大方。听说他带女朋友出门都是住五星酒店——你不想体验一下吗?五星诶!”
纪珍棠火速举双手自证清白:“无福消受,我连去他家吃饭都要数着米吃,生怕吃多了,被少爷给脸色看。”
林瑰雪哈哈一笑:“你俩是不是吵架了?怎么感觉你今天对他怨气好大。”
纪珍棠扶着腮,恹恹说:“感情已经岌岌可危。”
她转了两下笔,想起昨晚的事,第一时间浮现的却不是钟珩的脸,而是——那个把一张顶尖的校草脸都衬得花容失色的男人。
手里的笔慢悠悠停下,男人的韵味很重要,相比之下,钟珩这张脸长得再俊美都显得不够。
钟逾白说得中肯,他身上有着愚钝的稚气。
纪珍棠不太想跟钟珩说话,昨晚的消息她没回复,他也就没发了。但还是怕苏云梨白跑一趟,于是通知他一声:你在实验室吗?我室友去给你送癌细胞了,她说顺路。
钟珩:谁?
纪珍棠:苏云梨。
钟珩:没用了,不用培养基早死透了。
“……”
纪珍棠心往上提了一下,想问他有没有补救措施。
钟珩像是猜到她心事,又挺温柔地说了句:不要紧,我再买。
她赶紧去召唤苏云梨:梨子,那东西没用了,你别去了。
苏云梨:啊我已经到了。
苏云梨:没关系,就当物归原主好了。[可爱][可爱]
纪珍棠:那麻烦你了哦[比心][爱你]
她发完消息,觉得林瑰雪的话有几分可研究性。别人的殷勤不是为她,如果再客气,她的感激都显得一厢情愿。
想深了又因为不公平而生气。有的人连手指都不用勾,永远有人排着队甘之如饴。
她回到和钟珩的聊天界面。
纪珍棠犹豫着,思索着,最终慢吞吞地打下五个字:我们分手吧。
按下发送那一刻,她想:
如果他说同意,谢天谢地,省去口角,皆大欢喜。
如果他羞辱她,她就拉黑一切联系方式。老死不相往来,也顺理成章。
然而,钟珩既没同意也没骂她。
他发过来两条——
第一条:对不起。
第二条:别生气好吗?我从没想过针对你。
看到他的道歉,史无前例。她甚至想象不出他当面说这句话的样子,完全想象不到。
他这样,反而让她觉得心里有一点点堵。
可能因为没有人爱她,别人给她一点轻微的好,她都会非常珍惜。
可是这样的好也太廉价了。
纪珍棠把手机扣下,不想回复了。
不离身的布朗熊背包被她捏捏耳朵,纪珍棠把鼻子贴过去,嗅嗅包包上的气味。星洲是海岛,岛上常年有一股腥湿气味,校园、巴士、地铁里,到处弥漫。这个包包从那边寄过来的时候,也带着这样的气味。她闭着眼闻的时候,好像看到了海风扫过椰树林,看到了明净的天和明朗的海,而她站在其中,像是从没有长大。
妈妈说:“我们咖啡厂里来了个韩国的女孩子,背这个很可爱的。我让她给阿珍也买了一个。”
可是时隔几年,包包上的气味也没有了。
怎么才能留住一份漂洋过海的爱呢?
普鲁斯特效应慢慢地失了效。
往后三天,日子过得很紧巴。
纪珍棠不思茶饭。
她无数次点开和爸爸的聊天记录,看着上一次打钱的日期,斟酌着怎么才能可爱而又不失礼貌地和她的老父亲讨要生活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