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浅和傅云深准备从房里出来时,两人行至房门口,林月浅突然停了下来,挽住了傅云深的手,她没有见过夫妻琴瑟和鸣是什么样子,但她想总是会比一般的男女亲密些。
在她的手挽住傅云深的手,肢体触碰的那一瞬间,傅云深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仿佛心跳停止了,呼吸也停止了,直到林月浅说“走吧。”他也没有缓过来,只是木讷地推开了门,亦步亦趋。
坐在池塘边的石桌上喝着茶傅行,看到他们手挽手走来,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但立马又笑眼眯眯地看着他们。
林月浅行至傅行面前时,抽出挽着傅云深的手,行礼道:“方才月儿刚醒过来,脑子还不清楚,若是有失礼的地方,还请师父见谅。”
傅行笑着说无妨,看了一眼低头望着自己手臂,似乎还在回味方才林月浅挽他手的傅云深,心里翻了个白眼。
傅行让林月浅坐下说话,刚想让傅云深也坐下时,人家却早就走到林月浅身边坐下。
虽然带着面具,但熟悉傅云深的傅行,此时的傅云深定是一脸不值钱的笑,他只听说过女大不中留,没承想男大也是不中留的,斜了傅云深一眼后,就转头问林月浅,“我听阿憬说,你的弟弟和祖母都中了毒?”
林月浅答:“是的,他们中的毒,叫梦仙翁。”
傅行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疑惑道:‘’梦仙翁?”他停顿了一会,又问道:“你如何知道那毒是梦仙翁?”
“是我一好友,她精通医理,我把毒药拿给她,她查阅古籍后得知,也是她告诉我此毒只有师父能解,是以我与阿憬才会来寻求师父帮忙。”
她这一声“阿憬”,让正在帮傅行倒茶的傅云深手一抖,差点把茶倒在了傅行身上。
傅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又继续问林月浅,“你弟弟和祖母怎么会中毒呢?此毒是如何来的?”
林月浅苦笑了一下,“此事说来话长,倒不是对师父有所隐瞒,实在是说出来都怕污了师父您的耳,这毒是外头买来的,但是卖毒那人已经畏罪自尽了。”
傅行思索片刻后,叹息道:“说来那梦仙翁也是我的一个过错。”
傅行眼神变得悠远黯然,“我年少时,自认自己在医理上天赋过人,自视甚高,那年我跟随师父游学到西洲,正值夷族大举来犯,西洲将士死伤惨重,许多人因为身负重伤,疼痛不能眠。”
“身为医者,心不能忍,当时我想着既说医毒本是一家,便想着以毒入药,想要研制出一味能麻痹人痛觉的药,于是便有了梦仙翁。”
“可我空有医理,缺乏实践,研制的梦仙翁虽能让人感受不到疼痛,却会让人变得嗜睡,随着毒性侵蚀到五脏六腑,会出现类似伤寒的症状,最后慢慢死去。”
“师父知道后气得要把我赶出师门,最后我烧掉了所有梦仙翁,沉下心思,专注医道。”
傅云深问:“师父既已烧掉了所有梦仙翁,为何还会有人卖此药呢?”
傅行道:“这也是我困惑的地方,当年我是亲眼看着梦仙翁和药方一起烧掉的,可惜你媳妇说那人畏罪自尽了,也问不到什么了。”
“你媳妇”三个字,让林月浅和傅云深身体都为之一颤,两人都不自觉地看向对方,现对方也在看自己后,连忙转过头端起杯子,将杯中茶一饮而尽,以此来掩饰尴尬。
还在回想自己当时是不是真的烧完了所有东西的傅行,为了确认,又问林月浅,“你那位好友姓甚名谁,他是如何确定那毒就是梦仙翁的?”
在傅云深还没有来得及打诨过去的时候,林月浅已经答道:“她是当今永安郡主。”
傅行猛地站起,不敢置信道:‘’齐念?”
林月浅不知他为何反应会那么大,怔怔地点了点头。
傅行看向傅云深,傅云深眼神闪躲,不敢与他对视,但傅行太了解傅云深了,他这样的反应就是肯定的答案。
好一会后他才缓缓重新坐下,“若是她,那她的判断应该是没错的。”
忽然傅行像是想到了什么,直直地盯着林月浅,“郡主在中洲城,你说你和她是好友,你也是中洲城的?”
林月浅点了点头。
傅云深想开口解释,被傅行瞪了一眼,眼里的威慑让傅云深不敢再言语。
傅行继续问林月浅,“姑娘既是中洲城的,又与郡主交好,想必家世不错吧,不知你父亲是何官职?”
“家父官从御史大夫,是如今的定安侯。”
“你姓林?”
“师父认识我父亲?”
傅行嗤之以鼻,“定安候林牧舟林大人,谁人不识呢?”
说完他便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林月浅和傅云深也跟着站了起来。
傅行语气冰冷,“姑娘身份尊贵,这声‘师父’我担不起,你和阿憬没有缘分,趁早散了吧,梦仙翁虽是我研制出来的,但药方已烧,我也不记得是用了那几味毒药研制,是以也解不了,姑娘还是回去吧,不送。”
他说完便转身进了房里,紧闭着房门。
林月浅不知他为何会突然态度大变,只感觉得出来与林牧舟有关,傅云深想要安慰她,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林月浅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从中州到南洲,几度生死,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赛岐伯,难道就要这样空手而归,然后看着祖母和旭儿在她面前死去吗?
不,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生。
她大步走到傅行门前,对着房门跪了下来,阿欢也默默地跪在了她身后。
林月浅向着行了一礼,“先生,我不知家父做过何事,但想来定是让先生深恶痛绝之事,我知道我不管做什么都无法弥补家父所做之事,可是先生,我祖母已六十高龄,我弟弟尚不足一岁,还请先生大慈悲,救他们一命吧。”
房中毫无动静。
林月浅也没有起来,一会后,傅云深也跪到了林月浅身边,“师父,从小到大,我没有求过你任何事,这一次,求你救救他们吧。”
房中依旧毫无动静。
林月浅本想让傅云深不必这样做,可她还没有开口,傅云深便对她说:“我陪你。”
“憬公子不必如此,明日,”林月浅停顿了一下,“你说不定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