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道,“四姑娘果然聪慧,既如此,我也无需藏着掖着了。”
林三摘下了面纱,悠然地在木屋正厅上坐下,泡起了茶。
阿欢护着林月浅慢慢移到了门边,林三余光斜了一眼,“四姑娘你收留的这个丫头功夫是不错,可惜还差了些气候,若是你们想死在屋外也行,这屋里也不好沾了死人气息。”
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时候,心中多少会慌张,可如今知道了对方是谁,林月浅心里那点慌张也没有了。
她笑道:“平日里与林叔你交集不多,也就是管家那几个月里,咱们相处的多些,竟不知林叔你会武功,还这般好。”
林三将茶壶放下,盖上茶盖,“我倒是知道四姑娘向来聪慧,只是没想到你竟然那么快猜到是我。”
“倒也不难。”
林三疑惑地看向她。
“林叔既知道我拿了账本,便该知道我查出了方小娘变卖侯府家产的事情,方小娘纵然做了主母,可侯府的有些产业是侯府家生子几代人相传管理的,她若想变卖,需得有父亲的印章才行。”
“能拿到父亲印章,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除了在父亲身边几十年的林叔你,还能有谁呢?”
林三拨弄茶盖的手停顿了一下,旋即又继续拨弄着。
“可我一开始没想通,林叔是为了什么呢?父亲器重你,你在侯府这些年,也从未亏待过你。”
“直到我想起,钟灵苑走水那晚,林叔不顾自身安危,比父亲还着急冲去火场里救方小娘,我便明白了一些。”
“还有三姐姐纳采那日无故不见的生辰八字,我想应该是林叔一早便拿走了吧。”
“三姐姐虽与大皇子交好,可若贸然先去询问大皇子的八字,恐大皇子会有所怀疑。”
“但以林叔的身份,假装是父亲的意思,先去问得大皇子的生辰八字不难,再让人算一个与之相冲的八字,以之充当三姐姐的八字,而你只需及时毁掉那张写着假的生辰八字的纸张便行。”
林三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四姑娘这点也猜到了?”
“我只是没有想到,林叔对方小娘用情如此之深,为了她不顾皇家天威,也要帮她保她的女儿,就连这木屋外,都种着她最喜欢的杜鹃花。”
林三放下茶杯,拿着配剑,站起了身,他起身的瞬间,阿欢也立马警惕起来,护着林月浅。
林三径直经过她们身边,走到门外的杜鹃花前蹲了下来,轻柔地抚摸着花瓣,眼里皆是柔情,就像是抚摸着爱人一般。
“知若还没有嫁给侯爷的时候,我便认识她了,那时我还是地下赌场的一个打手,那天我逃了出来,藏在了她的马车上,赌场的人来搜寻我时,是她护住了我。”
“后来我找到了她,知道她是方家大小姐,本想进方府做事,却又得知她即将要嫁到侯府,于是我便找机会接近侯爷,跟着他,一路当上了侯府管家。”
“她喜欢侯爷,可是侯爷不珍惜她,竟然为了让族里人支持他承袭爵位,将父亲刚过世没多久的她降为妾室,转头娶了华家大小姐。”
“所幸侯爷没有忘记她的委屈求全,对她也算得上照顾,但侯爷心太狠了,当初方家出事的时候,若是侯爷肯出手帮一帮,方家也不至于沦落到今日地步,她想让侯爷帮帮她的两个弟弟,侯爷也不肯。”
“侯爷对我有知遇之恩,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她为了救弟弟而心力交瘁,我只好帮她出主意,帮她偷偷变卖侯府家产,让她可以去帮她的弟弟。”
林三站了起来,看向林月浅,“四姑娘,我看着你长大,你虽沉默寡言,却是侯府里难得的好人,侯府一众公子小姐也只有你对我多有尊敬,会叫我一声‘林叔’,是以就算你与云儿多有矛盾,我也会在侯爷面前帮一帮你。”
“可你为何偏要让人去火烧钟灵苑,还让人去偷拿账本,为何非要置知若母女于死地呢!”
他语气逐渐激动起来,望向林月浅的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听完他话的林月浅心中不禁感到惋惜,真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
可惋惜不代表认同,她开口道:“林叔,你既如此关注方小娘,就该知道我阿娘为何会胎儿过大,难产而死,也该知道我为何去南洲的路上九死一生,你有你要守护的,我也有我要守护的。”
林三闭上眼重重叹了口气,随后他睁开了眼,眼中早已满是杀气,“那你便该知道,不管是何人何事,我的选择从来只有知若。”
他凶狠道:“把账本交给我!”
林月浅与他谈判,“账本给你,你放我们走。”
林三笑了笑,“好。”
林月浅和阿欢警惕着,逐步走到了屋外的空地,林月浅盯着林三,假装是从袖挽里掏着账本,悄悄地在阿欢耳边说让她屏住呼吸后,便拔掉瓶塞,用力将瓶中毒粉撒了出去,边大声喊道,“账本,接着。”
只见空中一阵白色粉尘落下,林三到底经验多,立马抬手捂住了口鼻。
待粉尘散去,却见林月浅和阿欢已经跑走,只是阿欢身受重伤,跑不动,两人并未跑远。
林三一下就追到了她们,一个翻身就到了她们面前,林月浅暗暗道:“回去还得好好研究怎样下毒才能更好毒倒对方才行。”
显然,撒毒粉这个招数有时不太好用。
林三道:“说了给账本就让你们走,四姑娘跑什么?”
林月浅道:“林叔既夸我聪慧,我又怎会不知你若是真想放我们走,就不会跟我们讲你的故事了。”
林三突然大笑起来,他笑得很畅快,林月浅却听出了其中的一丝无奈。
他道:“我活了四十多年,见过不少人,也杀过不少人,杀过的每一个人我都不觉得可惜,唯独你,四姑娘,这辈子就算是我欠你的吧。”
他说完便缓缓拔出了剑,眼神犀利地盯着阿欢和林月浅。
阿欢将林月浅护在身后,“一会我会拖住他,你快跑。”
林三阴笑道:“放心,你们一个都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