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康六年,孟秋之月,望日,定安侯府。
初秋的天气还带着夏日的闷热,月光明亮如白昼,月光中林月浅的身影像是一只盯准了猎物的鹰,穿过抄手游廊,脚步飞快。
手里的匕在她的衣袖里若隐若现。
行至到一处院门前,她抬头看到那三个字“毓秀园”眼中戾气冲天,没有一丝犹豫,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院里的一婆子见她进来,满脸鄙夷,上前道:“大娘子并未说要见四姑娘,四姑娘怎的自己就来了?”
“我要见大娘子。”
她声音低沉,像看死人一样的眼盯着那婆子,那婆子顿时心里怵,总感觉今夜的林月浅不像平日里的她。
平日里她可是话都不敢多说一句,怯弱得很。
那婆子稳了稳心神,提高声量道:“你一个庶女,大娘子是你说见就见的吗?四姑娘识相点的话还是赶紧走,若是惹恼了大娘子,免不了一顿打。”
林月浅睨了她一眼,不屑与她争辩,推开她后就径直走进院内。
那婆子根本没有想到一向软弱的林月浅如今会这样胆大妄为,没有一点防备就被她推得差点要摔倒。
她怒气也上来了,呼喊着院里的丫头婆子,让她们拦住林月浅。
林月浅停了下来,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一面人墙,冷哼一声后,亮出袖挽里的匕,“我只要求见大娘子,若是各位执意阻拦,今夜十五,月色尚好,我也不介意添些血色。”
那些丫头婆子觉得此刻的林月浅就像地狱里的魑魅魍魉,一时间谁都不敢上前,林月浅把拿着匕,一步一步逼到了大娘子华庭兰的房前。
见房门紧闭,林月浅对着房门大喊:“大娘子,请把产婆交出来!”
一会后,房门打开,走出一妇人,却不是华庭兰,而是她的心腹王妈妈。
王妈妈比那些丫头婆子镇定多了,径直走到人群面前,在看到林月浅手上的匕后,先是一愣,随后笑道:“四姑娘这是干什么,仔细伤了您自己,即便苏小娘再不得宠,您也是这定安侯府的四姑娘呢。”
苏小娘,是啊,此时她阿娘难产,正等着她带产婆回去救命呢。
于是林月浅不想与她过多纠缠,继续喊道:“大娘子,我小娘如今难产,请恕月儿无礼,要么,大娘子自己交出产婆,要么,我便夜搜毓秀园,找到产婆带走。”
“林月浅,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夜闯嫡母院子!”
身后响起娇滴滴却清亮的女声,林月浅暗暗一笑,心想,来得正好。
林星晚大步走到林月浅面前,仰着下巴,呵斥道:“你一个庶女,竟敢夜闯嫡母的院子,仔细我告诉爹爹,家法伺候!”
林月浅抬眸,微笑着看着林星晚,那样温和的笑,却让林星晚不禁心里毛。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畏畏缩缩,胆小卑微的林月浅吗?
她吞了吞口水,刚刚的气焰灭了一半,声音都小了,“你,你想干嘛?”
“五妹妹,对不住了。”
林月浅话音刚落,一个箭步上去,绕到林星晚身后,圈住她的脖子,用匕抵住她的颈脉。
众人一声惊呼,一时间慌乱起来,不知如何是好。王妈妈见势不对,赶紧穿过人群,进了房间。
从惊恐中反应过来的林星晚,又气又怕,声音颤抖着,威胁道:“林月浅,我可是嫡女,你对我这般无礼,我定要告诉爹爹,让他狠狠罚你。”
“五妹妹,若你再乱动乱说,这匕我可就不好控制了。”
“林月浅,你是中邪了吗?这一点都不像你。”
中邪?
她嘴角泛起冰冷的笑,她可不是中邪了,是老天有眼,让她重生了,重生到了她阿娘生产之日。
上一世,她阿娘被人面兽心的庶母方知若设计陷害,胎儿过大,以至于难产。
临生产时,一直苛待她们的嫡母华庭兰还藏起了产婆,最终她阿娘难产而死,一尸两命。
她失去了母亲,终日神思郁郁,却被口蜜腹剑的庶姐林云芊陷害与外男张启私会,被父亲林牧舟捉奸在床。
而她的父亲嫌她丢人,不问缘由就把她赶出了家门,还将她嫁给了辱她清白,嗜赌好酒张启。
更是在她从醉酒的张启口中得知一切真相,去侯府讨公道之时,命人将她乱棍打死。
从小她阿娘教她要谨小慎微,要不争不抢,才能保命。
她听了,她也这样做了,可是到头来,她和她阿娘落得个一尸两命,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老天有眼,一朝重生,她定然要和这些人斗上一斗,让他们也尝尝人间炼狱的滋味!
突然,房间门打开,华庭兰冲了出来,林月浅也回过了神,冷笑着看她过来,就好像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进自己将为她打造的炼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