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r,你现在已经学会看人内心了?以前这个活不应该是我来干的么?”管家调侃道。
“那你现在不是罢工了么?”纪默翻了个白眼,说道:“而且他表现得太明显了,我不知道他现在为什么还活着,但是他应该早就想过死亡了。”
“您真的不知道么?”管家沉声提示道:“他身上的那身衣服,应该在之前的视频资料里面出现过吧?”
“我知道,那群电工么。”纪默环视着屋子的布局,喃喃道:“老婆,孩子,家庭···”
“需不需要去问问生了什么?”管家再次说道。
“管家,你现在话很多啊?目的性这么强么?”纪默挑了挑眉说道:“给我定位到这么一个偏僻的店,店主的身份和经历又这么特殊,你小子很难让我不想多啊。”
“所以sir,您会去问么?”管家无所谓的说道。
“会啊。”
“那不就得了么。”
交谈间,店老板已经端着一个托盘从厨房中走出。
“先生,您的菜。”
菜品很简单,两个家常的炒青菜,还有一碗蔬菜汤,虽然看不见荤腥,但是那散出来的味道还是让人食指大动。
“客人,店里没有主食了,剩下两袋压缩饼干可以么?”店长站在纪默身边,声音沙哑的问道。
“当然可以。”纪默伸出手在筷子笼中剩下的最后两双方便筷中抽出其中的一双,撕开包装袋,掰开筷子后两筷交叉,来回摩擦了两下。
这是将一次性筷子上的毛刺磨掉,以免不小心扎手,也算是纪默的一个小习惯。
“客人,你把那双筷子也拿走吧,你要打包的那份菜在厨房里做着呢。”店长将另一双筷子也从筷子笼中拿出,放在了纪默的面前。
“你这店···菜也没有了,饭也没有了,桌子也不擦,现在就连筷子也不准备了,怎么?老板你这店是不打算开了么?”纪默端起碗抿了一口汤,紧跟着说道。
“嗯,今天接待完你,就不开了。”老板转身向厨房走去,这次他的脚步却出奇的轻快。
“店里就你自己,你不开店了在八方会怎么活啊?”纪默好奇的问道,他没有刻意的隐藏自己的身份,也没有特意学着老刘的口吻和语气说话。
“顾客你是刚来八方会没多久吧?”老板站在厨房门边,脑袋偏向厨房里面看着锅,一边跟纪默交谈着。
“为什么这么说啊老板。”纪默忙着往嘴里夹菜,含含糊糊的说道。
“在八方会里呆久了的人,基本上都不会用你这种口吻说话的,也不会像你这么做的。”
“我来八方会多久不重要,倒是你,老板,你穿个电工的衣服,怎么还干上老板的活了?而且这么大的店面,在八方会想盘下来可不便宜吧?”
盘子里的菜并没有多少,纪默此刻已经将目标转移向了那块压缩饼干。
“这店本来就是我的!和八方会有什么关系?”老板摆了摆手,走进了厨房内部,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里面飘出来:“不过过些日子这家店就变成八方会的了。”
“为什么?”纪默看着老板将一包打包好的食物拎到自己面前,随口问道。
“因为我就要死了啊。”
就在纪默将筷子笼里最后一根筷子拿出去放进袋子里之后,老板的精神状态似乎都好了不少,就连之前那呆滞的眼神都无故平添了几分神色。
“这家店原本是我媳妇的,她开店,我上电厂工作,每天晚上回家,我离的很远就能看见这间店里有一盏她为我留的灯。”
“那个时候我家孩子刚上小学,学习成绩很好,从来也不用我和她妈妈操心,父母健康,工作顺利且稳定,那时候我以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两行清泪逐渐从店长的脸上滑落,但是他本人却恍若未闻:“但是都没了,全都没了···”
“我恨啊!我想报仇,但是我办不到,他们留着我的命,说我为这个地方做过贡献,他们问我想要什么,钱,地位,女人···统统都可以给我,但是我只选择了这家店,这个曾经养活我们一家子生活在这里的店。”
“从我再次回到这个店里之后,我就跟自己说,这间店里是我妻子收拾好的桌子和准备好的饭菜,我就在这里待着,吃一顿饭,我就用一双筷子,什么时候用没了,我什么时候就可以去见她了。”
“那我这两个不算吧?这可不是你吃的啊。”纪默吃光了面前除了外卖的所有食物,慢条斯理的说道,他没有选择去劝店长,因为纪默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心早就死了,就算是现在突然间激动起来,也仅仅只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罢了。
“我妻子曾经跟我说过,我们开饭店,开门就是做生意的,筷子你用我用,还是谁用都一样,我终于可以去见她了。”
店长手舞足蹈快乐的像个孩子,末世之后八方会抓了他的妻子和孩子,他的妻子临死之前还特意留了封信,让他照顾好孩子,但就在他妻子死的第二天,他们的孩子就已经被八方会卖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男人忍住了八方会的欺辱,眼睁睁的看着同事朋友们死去,浑身颤抖着跟随剩下失去尊严的幸存者们一起跪地求饶。
仅仅只是平常的一天,男人在同一天先后得到了妻子死亡的讯息,和女儿失踪的消息,支撑着他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的信念也随着这消息一起崩塌。
他回到家后找遍了家中的每个角落,但却只找到了妻子给他留下的这封以爱之名留下的信件。
那封信承载着他妻子对他的爱,但同时也像个枷锁一样,牢牢地束缚着他,让他浑浑噩噩的又在这里活了许久,是纸张隔断了生死,还是爱划清了生与死的界限呢?
在这样的末世里,有的人只想活着,有的人却一心想着死亡,孰是孰非,谁错谁对?谁又能说得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