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要修行,先要过三大关。”宗佑棠淡淡道。
“第一关是气感,这一关在那些宗门,虽非易事,但也绝非难事,有无数先例和经验参考,但对于我等凡人来讲就不一样了,大部分人甚至都无法理解,或许读书人会好点,可天下读书人又能占多少?
第二关是天人感应,要感应那所谓的天地元气,不跨过这一关便不能称之为修士,可这一关却是最难,普通人没有任何引导,几乎九成以上的人都止步于此,剩下一成人,又有极大部分迷失在天地之力中,只有不到半成的人才能顺利迈过。
第三关是天人合一,却是拼底蕴的时候,凶险无比,非过即死,普通人无人护持,能走到这一步已经是天资极佳之人,可依然有很多人因为害怕而不敢向前踏步。
可这才哪到哪啊,仅仅是炼气三境的前两个境界,我们都举步维艰,那后面呢?后面还有化气,再后面还有炼神三境,我们又该怎么办?”
宗佑棠惨然一笑,他还是第一次这般失态,也是第一次向人说出压抑在内心深处不知多久的话。
姚清不由沉默,借用前世的观点,修行可以说是一种个体的进化,是在凡与毁灭之间的走钢丝,千人千面,好像还没有一种工业化、流水化的法子。
类似于读书,但读书没有这么高的门槛、这么大的凶险。
“需要专业化和标准化,现在的修行只是个人在‘悟’,而这个‘悟’中间却有太大的差异,无法量化和细化。”姚清暗暗思量。
他仔细回忆自己修行的过程,感觉又有些丧气,不说《太微道经》的作用,好像所有的修行都只是某一刻突然“知道了”或是“明悟了”,还是那句话,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要有大量的观测和试验对象,要从更本质的地方进行研究和总结规律,两方着手,齐头并进,坚持个百十年,说不定能有一些成效。
可哪有时间和机会,亦或者谁能有这么大的战略定力?
姚清想了想,道:“天下这么大,总会有人愿意为社稷付出,愿意为百姓闯修行之路吧?”
“不错,我大虞大好男儿多的是,即便是那九大宗门加起来也比不过。”宗佑棠转身盯住他,“可是,即便不提那些一道接一道的关隘,你知道我们最大的无奈是什么不?”
姚清看向他。
“我们最大的无奈是没有一部可以走向至高殿堂的修行圣法,更没有强大的力量去守护这一切,所以所有努力才成了镜中花水中月。”
没有力量,便守护不住至高法,没有至高法就没有力量,这是一个死结,有那些宗门在旁虎视眈眈,当年的大衍神宗就是最大的教训。
姚清看着宗佑棠鬓角的白,几乎忍不住要对他说《太微道经》的事,可他还是强行压住了这种冲动。
没用的,正如他所说,虞朝没有足够的力量,根本守不住,皇帝又很不自信,可能第一个念头就是除掉自己。
一部道法,哪怕再神妙,也破不了局。
除非有人能靠此修成镇压天下的力量,才能直接掀翻棋盘。
“姚清,你以后若是有能力了,切记还有无数跟你一般的人在苦苦挣扎,希望你不要忘记你的同类,你先是人,才是其他。”宗佑棠深深看了他一眼,最后说道。
姚清点点头,总感觉这句话似乎意有所指,可又不像是宗佑棠的风格,或许只是有感而吧。
两人一时间没有说话,骑在马上哒哒哒走了一会。
姚清看着天上云卷云舒,看着草木新抽出来的嫩芽,突然道:“大司礼,修行上我们比不过那些宗门,有没有可能换个赛道?”
“赛道?”宗佑棠有些不解。
“你看这世界,太阳东升西落,月亮阴晴圆缺,我们能看到万事万物,你说的话我也能听见,家里炉子上的水烧开了还能顶起壶盖等等,这些现象虽然司空常见,但背后或许也藏着世界的本质,掌握了这些,不也掌握了强大的力量?”
姚清说着,自己倒先疑惑起来,这个世界到底是在哪里,怎么也有个太阳,也有个月亮?难不成我不是穿越了空间,而是穿越了时间?穿越到了上古时期?
以前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从地球而来的惯性甚至让他还感觉到理所当然,现在突然醒悟过来,便心生疑窦。
宗佑棠皱眉想了一会,突然笑道:“你的这些话,想必大司空很愿意听。”
“大司空詹知行大人?”姚清奇道,他对詹知行印象并不深,主要是这位大司空太低调了,在朝中存在感很低,也很少露面,任凭帝都风起云涌,反正他是一点都不沾。
最关键的是,詹知行都当了十几年的大司空,依然不挪窝,就连皇帝也似乎忘了他这号人,堂堂九卿之一,硬是没人关注。
“不错,我们一路西行,等到中州与朔州交界处的麓山,那里有一座天工别院,大司空近些年几乎不回京,便是在那里暗中积蓄力量,我们此次西征的人员与装备也已在那里准备就绪。”宗佑棠提起大司空,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你们不会早就等着这一天吧?”姚清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
“不然呢?”宗佑棠冷笑道。
“所以那道乌光一落入皇宫,你们就知道彻底解决夏州的时机到了。”姚清道。
“你还算不太笨!”宗佑棠笑了,“大司空跟我一致认为,如果连这种试探都不能强行弹压下去,那么大虞将永无宁日。”
夏州之事肯定不是一日之寒,总会有个过程,这中间虞朝岂会没有任何消息或者反应?
怕也是一直在争持在观望,直到那道乌光落入皇宫,宗佑棠才倾尽全力,促使这次西征成形。
都是一个个老银币,姚清感叹道,作为事后诸葛亮看出来容易,但能够一直隐忍不动,找准时机一击致命,可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了。
姚清心中突然队大司空升起了浓浓兴趣,宗佑棠说刚才自己那般话想必大司空很愿意听,那么他在麓山天工别院又在暗中积蓄着什么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