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裝成不在意的樣子,抓著小桶和我哥坐上爺爺的小車。這次釣魚的地方離小村有些距離,車子越開越偏,我有些茫然的扒出窗外往四周瞭,被我哥一把拽了回來。
「前面路顛,危險。」他說。
江喻皺著眉頭,表情是很少有的嚴肅,我匆匆看了他一眼,不自然的移開視線,低低的哦了一聲。
江喻沒說話,但視線一直停留在我身上。我轉過身和江爺爺閒聊,努力不去在意我哥的視線。
「快到了啊,你倆準備準備。」江爺爺微側頭對著我們說,「這塊兒湖好啊,魚又大又肥,地方偏沒人來,我也是偶然才發現。」
我前傾身子往前看,幾叢高大的植物把湖擋的嚴嚴實實,旁邊是一道豁口,顯然是有人把草給隔開了。
爺爺笑了一聲:「之前割的,還以為又長起來了。」
見離湖的距離越來越近,我沒話找話般的說:「爺爺,咱們停哪兒啊?」
「前面吧,就快了啊,」爺爺說,「你是不車暈呢?」
我搖頭,「開了窗,不太難受。」
「行,那和你哥把東西都拿好啊,馬上就能下車。」
我應了一聲,重縮回座位,一隻手抓著小桶,另一隻手摸索著找魚餌。
「別摸了,我拿了,」江喻忽然間抓住我的手腕,緊接著放低了聲音,「紀遠,你和我鬧彆扭呢?」
我一怔,收回手扭著屁股轉動身子面對著他,但我沒敢直視他的眼睛,低著頭心虛的開口:「不是,我沒有,沒和你鬧彆扭…」
「是麼?」江喻的聲音還是很低,語慢慢的,「說了翻篇,你就當我沒說過行不行?」
不給我狡辯的機會,他無情的拆穿我:「椅子也不來坐了,棋也不來看了,話也少了,真沒鬧彆扭?」
「我就是還沒想明白…」我底氣不足的說。
「不用想了,當我沒說,」江喻抓了把我的頭髮,說話間擺出一副當哥哥的霸道模樣,「還鬧彆扭,把你扔湖裡餵魚。」
我不知怎的被他逗笑了,壞情緒被掃走了一大半,嘗試著問他:「哥,我成天賴在你身後,你不煩嗎?」
江喻居高臨下的掃了我一眼,「不煩,你煩元寶成天追你後面麼?」
我當然不煩,我還特別喜歡元寶屁顛屁顛的跟在我身後。
我愣了一瞬,下意識開口:「不煩。」
江喻輕笑一聲,用腳踢了一下我屁股,「走了,釣魚。」
我怔怔的,忽然意識到他把我當成小狗了。我彎著嘴角笑,加快了腳步跟上我哥,「哥,元寶還會咬我呢,我能咬你嗎?」
「咬你了?」江喻低下頭看我,「我怎麼不知道?」
「很輕的。」我說。
「啊,」江喻重抬起頭,過了一會兒忽然加快了腳步,兩三下把我甩開了,臨走前他笑著留下一句,「追上我再說。」
我哥走的太快了,他提著的東西比我多得多,但還是不費吹灰之力的把我甩開一大截。
江爺爺的聲音忽然從不遠處飄了過來:「又欺負你弟弟呢?」
我一邊小跑一邊喊著重複:「又欺負你弟弟呢!」
我們提著大包小包攤在湖邊,爺爺找了塊兒合適的地方坐下,江喻也拿了把杆,繞著湖邊走了一陣坐了下來。
釣魚的時候我們都默契的不說話,我的技術不好,拿著把釣竿充當擺設,我在一旁搭起小棚子,坐在底下發呆。
爺爺說的沒錯,這裡的魚又大又肥,還多。這次釣魚的時間也要快很多,兩個人釣了幾條便收了杆子,提著桶心滿意足的收拾東西回家。
爺爺朝我挑挑眉,神神秘秘的勾了勾手指,示意我過去看。
我小跑到他身邊,探著腦袋往桶里看,配合爺爺發出一聲驚嘆:「哇!好大!」
「大吧,」爺爺樂呵呵的,「回去讓你奶奶燉大魚。」
除了這幾條大魚之外,我哥還弄了些小魚,江奶奶的手藝好,就連江喻都比平時吃的多。
我哥訂了第二天回程的車票,兩個老人收拾了一大堆東西裝進行李箱,一想到什麼全都一股腦的裝了進去,手上還提了兩袋,無論我哥怎麼說倆個老人都不聽。
江喻無奈,臨睡前又把行李箱悄悄拉開,把他特意留給爺爺奶奶的東西都放了回去。
「哥,下次假期我們還來行嗎?」吃飽喝足,把東西都收拾妥當後,我心滿意足的躺在床上,邊摸著肚子邊和我哥閒聊。
「嗯,」江喻說,「有時間就來。」
「哥,」我翻了個身看向江喻,「你小時候是在這兒長大的嗎?」
屋子裡靜悄悄的,窗戶外傳來一陣陣鳥鳴,院子裡的水井發出舒心的流水聲,我哥沒有說話。
江喻很少和我提起他的過去,他不想說,我也識的不問。睏倦悄悄爬上眼角,我快要睡著時,迷迷糊糊間聽見他的聲音響起:「算是吧。」
我原本以為這一晚我會和剛來時一樣睡不著覺,但沒想到才剛說了幾句話我就閉上了眼睛。直到因為晚上吃太多被尿意憋醒,我才半耷拉著腦袋,慢吞吞的往廁所挪。
爺爺家的過道安裝了響應燈,我出了門下意識的想摸一摸那盞小圓燈,但卻被院子外的聲音吸引了注意。
院子裡的大燈還開著,爺爺和奶奶兩個人正背對著窗戶坐在靠椅上聊天,我睜大睏倦的眼睛看了一眼時鐘,已經是晚上十二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