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发现是谢岁,少年人一脸急切,像是有话要说。
端王如今忙得很,无聊时哄哄还行,谢岁这个时候跑过来闹腾,很明显是有些触他的霉头。他并不想搭理,却见谢岁忽然扑通一声跪下,“殿下!臣接到急报,有要事要禀!”
端王心头火起,犹豫片刻后,站在谢岁身前,“何事?”
谢岁并不起身,跪在地上,恭恭敬敬道:“启禀殿下,微臣在金陵城中留有几个眼线,这些时日一直我与他们传信,方才我接到密信,有一位族中死士传信,他在京城中发现些许异样。”
端王蹙眉,“不要废话,直说。”
“裴珩可能没死。”谢岁低声道:“死的是替身
。”
端王:“………”
他一下子天旋地转,后退数步,而后反应过来,冲到谢岁身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口,将他提起来,怒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裴珩没气……他用了计……死的是替身。”谢岁被勒的有些喘不上气,他半仰着头,眼角垂下,盯着端王重复道:“王爷莫慌,此事未必是真,还需……核实。”
“废物!我要你有何用!”端王一把甩开谢岁,谢岁踉跄两步,没站稳,一下子扑倒在旁侧的侍卫身上,惊慌失措的道歉。
侍卫眉头微蹙,“让开。”
谢岁起身,但他腿脚不利索,身影一晃一晃。不等他站好,身后骤然传来破空之声,一支羽箭从暗处骤然袭来。暗卫顿时拔刀,谢岁忽然大喊一声,“王爷小心!”
随后猛地一扑,就近将端王扑开。
箭矢避开了致命的咽喉,侧移一寸,擦伤谢岁肩头,正中端王胳膊,扎了个对穿。
端王痛呼一声倒地,捂着胳膊不能动弹。
“有刺客!!!”
暗卫示警,一队人马即刻冲着暗箭方处的方位冲去。
谢岁被箭矢擦了一下,身体瞬间麻了半边。可见他师父这次确实下了血本,用的毒毒性着实厉害。他让几个人提到一边,有军医过来给他查看伤口,谢岁一脸慌张的指向端王,“我没事,快看看王爷!”
一副十分焦急的忠心模样。
旁侧已有暗卫和军医,簇拥着端王回到营帐。
谢岁也被人抬走。
军医撕开他的袍袖,看着肩头漆黑的伤口,愁眉不展,破开创口清毒血。漆黑的血一股股淌出来,谢岁面色煞白,他被麻的有些神志不清,乖乖躺着看军医处理。
袖笼间是林雁给的解药,这药他只要了一粒。谢岁捏着药丸,待军医不不注意间,将解药吃了。
随后继续躺着,半眯着眼看军医忙活。
另一边的端王就没有谢岁这么舒服了。他被毒箭扎了个对穿,拔箭时伤了一波,血流不止。毒素扩散的极快,转瞬蔓延到了一整条胳膊。军医以银针封住穴位,但也只能暂缓毒发。
“此毒特殊,配比艰难,若是剂量不对,只怕反而会起反作用。”医师忧心忡忡,端王抬手,喉咙间艰难喘息,“试……试药……”
暗卫反应过来,“谢岁呢?他也中毒了,先用他试药,试出药量!”
军医面面相觑,随后转头去配药了。
端王抬起手,拽住暗卫的胳膊,“下……下令……退……退兵……快……”
如果真去谢岁所言,裴珩未死,那西北军绝对近在咫尺,这场仗不能打,必输。再攻城,他只会被卡在平清关内困死。
如今撤军还能保存实力,有一线生机。
然而撤兵令下,大军并没有如同端王意料之中的即刻拔营。他被毒的头晕眼花,营帐外的将领吵架声更是嚷的他想吐。
“为何要退兵?金
陵近在咫尺,哪里有不战而退的道理?”
“王爷!此次举事已经投入了南疆三年赋税,你说打就打,说退就退,耍我们玩呢?”
营帐外暗卫拦人,然而他麾下并不服气,纷纷要找个说法。
端王躺在榻上,听着外头的争端,继续下令,“召回沈重,撤,不撤者,杀无赦。”
他连舌头都要麻了,眼中依旧一片凶光。
暗卫得令,再次下令,依旧有不从者。这一次他们没有留手,直接提刀砍了。
大军不战而退,军营内顿时一片混乱。
谢岁浑浑噩噩间,感觉有人动他。半晌,他睁眼,发现自己被抬上了端王的马车。
两个病号面面相觑,谢岁叹息,“王爷,您没事吧?”
端王咬牙硬撑:“无事。”
马车车厢内躺了两个男人,并不十分宽敞。除却门口坐的一位,其它人都在外头候着。车轮滚滚,山路并不顺畅,谢岁和端王如同两条被颠锅的活鱼,在马车车厢内蹦来蹦去。
谢岁还有余力叹息,“幸不辱命,王爷您没事就好。臣可以安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