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支流毫不吝啬地送上一顶高帽,姬中凯心里很受用,但并不贪功。
他道,“只要青平的干部足够优秀,我是乐于帮助他们成长的。不过这次市委组织部选中宁晓菲,和我的关系不大,是她的运气好而已。”
赵支流道,“吃水不忘挖井人,没有姬书记给她打下坚实的基础,机会来了又怎能落到她头上。我相信,如果她能回心转意,收回辞职报告,并认真接受市委组织部考察的话,她肯定会感激姬书记的培养。”
姬中凯笑道,“支流,你终于说实话了。”
“啊,姬书记这话从何说起,我一直讲的都是实话呀。”
“呵呵,我的意思是,你并不希望宁晓菲辞职。你心里清楚的很,青平县委县政府新班子刚搭起来,就有重要的干部撂挑子,咱们俩的脸上无光啊。这样吧,你出面做做小宁的工作,让她把辞职报告拿回去。”
赵支流为难道,“我出面恐怕不行,宁晓菲现在视我为路人,连正常汇报工作都不肯见我……”
姬中凯见他推辞,板起脸道,“既然你不愿意出面和她谈,那么宁晓菲辞职的事,你去和市委组织部讲明白吧。”
赵支流沉思片刻道,“要不然让夫山部长出面……”
“你瞧着办吧,反正她的辞职信我签过字了,我最后再给她一次机会,如果明早之前,她仍然不改变主意的话,由你负责和市委组织部解释。”
从姬中凯的办公室出来后,赵支流没有停留,直接去找组织部长祝夫山。
祝夫山办公室的房门敞开着,梁美美正坐在祝夫山的办公桌前。
赵支流一愣,进退两难之际,祝夫山已经起身迎了过来。
赵支流只好冲梁美美点了下头,坐到沙里,暗自纳闷。
梁美美在老干部局只是个副局长,轮不到她向组织部汇报工作,即便局长委托她汇报工作,也是找分管副部长,怎么跑到祝夫山的办公室里来了。
此时梁美美站起来,笑盈盈地看着赵支流道,“赵县长还记得我吧?”
“当然,我们是曾经的老同事嘛。你在向祝部长汇报工作吗?我回避一下吧。”
赵支流作势要起身,祝夫山忙道,“我和小梁局长谈完了。小梁局长,你反映的情况我记下了,可以回去啦。”
梁美美难得见到赵支流,不肯放过机会,冲祝夫山微微一笑,再次看着赵支流道,
“赵县长别光嘴上说没忘了老同事,也在百忙之中抽时间关心关心老同事呀。我的工作能力你是了解的,在老干部局也踏踏实实干了这么多年……”
祝夫山打断道,“小梁局长,赵县长找我有重要的事,你的事回头再说好不好。”
梁美美不甘心,继续说道,“赵县长,我没别的诉求,只想换个工作环境,麻烦你在祝部长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不容她的话讲完,祝夫山气冲冲地将她推到门外,顺手把房门关上。
赵支流含笑道,“她找你,是要求调动工作的?”
祝夫山道,“是啊,这个人一点规矩不懂……”
赵支流推断梁美美应该还在门外站着,便道,“组织部是干部的娘家嘛,干部有想法找娘家人倾诉很正常。我印象中,梁美美在老干局的任职年限不短了,她这么年轻,如果有合适的机会,祝部长可以适当考虑一下她。”
祝夫山瞧了一眼门口道,“赵县长指示了,我一定照办。”
赵支流摆手道,“少给我上眼药,我懂规矩,你们组织部,有严格的干部选拔制度,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用把我话放在心上。”
祝夫山道,“我怀疑吴长法病倒的消息散布出去了……”
“不会吧,”赵支流怔了一下,若有所悟道,“莫非梁美美收到消息了,所以闯到你的办公室来要官……”
“她倒没这么直接,不过听她话里的意思,应该是冲着这个机会来的。”
梁美美任副科级干部年限够长,算得上老资格了。在青平官场,流传过一歌谣——
有关系的跑跑送送,没关系的吵吵闹闹。不跑不送,不吵不闹,一把椅子坐到老。
梁美美的胆子一直都很大,当年为了调回县城,使过不少见不得光的手段。
如今收到吴长法病倒的信息,便直接找祝夫山提要求,闹一闹或许能讨到便宜,即便讨不到便宜,对她并没有什么损失。
赵支流道,“她也太性急了点吧。”
祝夫山道,“我怀疑她在县医院有熟人,可能知道吴长法过不去这道坎,所以才不顾一切跑到我这儿,想要抢个头彩。”
赵支流不想再谈梁美美的事,便和祝夫山聊了聊吴长法的病情,然后将话题转到宁晓菲身上。
赵支流道,“我刚才见过姬书记了,他对宁晓菲的辞职很恼火,现在吴长法又在会场上病倒,两件事加在一起,县委的工作很被动呀。”
祝夫山道,“是啊,幸好吴长法有脑梗病史,否则真够姬书记头疼的。”
赵支流道,“我个人的意见,是尊重宁晓菲的选择。可是从大局出,我和姬书记的意见一致,都不希望看到宁晓菲辞职。夫山部长,要不就辛苦辛苦你,和晓菲好好谈一谈。”
祝夫山开玩笑道,“赵县啊,你和宁晓菲是睡过一张床的,恐怕你们的分手也未必是真的。还用得着我去做她的工作?”
赵支流正色道,“分手就是分手,怎么不是真的。正因为我和她有过那么一段感情纠葛,才不便出面嘛。反正这是姬书记交待下来的任务,你瞧着吧。”
祝夫山道,“咱们俩关起门说话,你怎么还急眼了呢。我可以和宁晓菲谈,不过你得给我个提示,她的软肋在哪里。”
赵支流摇了摇头,苦笑道,“她的性格向来倔强,我真不清楚她有什么弱点。”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赵支流道,“要不然,你以家访的名义,去见见她的父母。”
祝夫山会意一笑,“你的意思是,孩子哭,抱给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