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瀛人手中的倭刀很长,与苗天王的不相上下,他的个子也很高,可毕竟没有高到苗天王那种程度。
这样的身高,仿佛拔出那把长刀都不易,可他不仅拔出那把长刀杀了人,还把面具戴回了脸上。
没有人看见他是怎么拔的刀——只有田心例外。
“阿弥陀佛!”
一个货箱下传来一声佛号,那是一个正在打坐的天竺僧人。他也戴着一副面具,一副青森森,支着两只獠牙的鬼面具。
而他的一只袖子又是空的,他只有一条胳膊。
“大师,可有何见教?”东瀛人回过头,脸上的面具是一张西楚霸王的脸谱。
天竺僧闭目凝思,诵道:“朝来暮去,如露如电。一切俱舍,心若虚空!”
他虽是一副天竺僧人的衣装打扮,却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
“什么是空?”
“空即心灭!”
“心灭——”浪人仔细想了一会儿,回道:“那岂不是死了?”
天竺僧摇头,“灭,不等于死!”
东瀛人一笑,从地上起身,怀中还抱着那把长长的倭刀。
“你们和尚,专说些愚弄人的囫囵话。如果我妻子被他糟蹋了,你就让我空,让我妻子空。可他做坏事时,你怎么不告诉他空?如今他死了,一切皆空了,他是否已成佛了?你们整日空、空、空、空,恐怕连自己都堪不破吧!”
天竺僧不答,仍旧在那里捻着禅珠。
东瀛人却一抬脚,踏上了地板上的木屐,又把那把带着鞘的长倭刀,插回了腰间。
他腰上共有三把刀:一长、一中、一短。
“佛说: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我说:魔在人间,恒杀不空!”
这个东瀛人让田心莫名想到了白天羽,因为二人身上都有着一种令人不敢逼视的杀气与决绝。
可她又总觉得有一点是不同的,她想了好久,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
“阿弥陀佛!”
天竺僧连连摇头,又念了一声佛号。
田心救下的那个女人,此时已起身、回头,冲田心一笑。她也没有戴面具,肥瘦相宜,凹凸有致,长得十分美丽。
田心这才现,她刚才换得衣服是一件蓝布印着樱花的和服,想必便是那浪人的妻子了。
田心之前并没有现有两个东瀛人,衣服应该是刚刚才换过不久。桃花舫既没有强制,很多人都已换回便装。桃花舫的衣服尺码再多,毕竟没有自己带来的舒适,田心也有点心动。
木屐声已缓缓地走到田心这边,东瀛浪人饶有兴致地望着田心那把刀。
“你为什么不出刀?”
“因为这把刀只杀狗,不杀人!”田心真的有点儿懒得解释了。
“昔年逐元平倭的屠狗刀?”
田心点了点头,对东瀛人认识这把刀毫不意外。
昔年祖宗驱逐蒙古人时,持着这刀说:此刀只杀蒙狗,不杀汉人!
后来祖宗平定倭寇时,持着这刀说:此刀只杀倭狗,不杀汉人。
所以她说:辱没了这把刀。
“屠狗刀在东瀛和蒙古,可比在中原有名的多!”
田心没有回。
“但是——哪里都有狗,也不是——哪里都是狗!我是残心一刀流的柳生静斋,请多多指教。”
“我是她妻子藤原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