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反覆了幾次,又換成心肺按壓。
如此交替,一個人下來也有些累。
正跪得膝蓋酸疼,吹得嘴角麻木時,那人眉頭忽然動了動,嗆咳兩聲吐出幾口水來。
葉青雲把他側扶起來,幫他擦擦嘴拍拍後背,又伸出手試了一下,人還沒醒,但呼吸是有了,看來暫時噶不了。
他這才回過神來,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這是怎麼回事,誰幫他換了?
看著對方和自己的打扮,突然間,他有了一個可怕的想法,伸出手顫顫巍巍摸向自己的頭頂。
世界靜止了。
葉青雲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原來真的穿越了,這不是他。
旁邊的樹叢里突然發出幾下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還有零碎的腳步聲。
什麼東西?誰?
葉青雲剛打算過去一探究竟,但還沒等他站起身,卻是一陣頭痛襲來,只好繼續坐著緩緩。
等他緩過神來,也明白了現在的自己究竟是誰。
這裡是大梁,卻不是歷史上的南梁,國都是平康城,最神奇的是這個世界居然有三種性別,男子,女子,和哥兒。
男子和女子同別的世界沒什麼不同,但哥兒的地位略低下,因為他們既不像男子那樣孔武有力,也不如女子那般易生育,在生產力相對低下的古代,這兩樣都是缺點。
一般人家娶妻還是以女子為選,只有相對窮苦的人家才會考慮哥兒,聘禮要低上許多,還有一些想納妾的,哥兒難生育,正好用作暖床。
當然,那些有錢人家出生的小哥兒,情況會好點,畢竟人家吃穿不愁。
葉青雲很不幸,穿成了一個農家的小哥兒,這哥兒和他同名,家住在京郊永溪鎮葉家村。
更倒霉的是,這哥兒從小是個傻子,還沒娘,他爹又娶了一個後娘,生了三個孩子,分別是哥兒,閨女和一個兒子,他們仨有事兒沒事兒就愛捉弄欺負他。
幸虧上頭還有一個同父同母的大哥護著,還有祖母,這小傻子才得以平平安安的活到這麼大。
但百密尚有一疏,前兩天下了大雨,田裡有些積水,今天爹和後娘去地里挖溝疏通田埂,迎姐兒去鄰居家繡花了,大哥外出做工不在家。
他繼弟葉青離同最小的弟弟葉青飛在外面玩耍了一圈,回到家後,看葉青雲愈發不順眼,爹娘和大哥都沒閒著,這雲哥兒都二十歲了,從不知道主動幹活,像算盤珠子一樣,撥一下動一下。
他倒是忘了自己也就只比雲哥兒小一歲,但這種人總能找到理由為自己開脫,爹娘讓他跟弟弟讀書認字呢,雖然礙於身份不能去考功名,但識字的哥兒有可能嫁個好人家。
今天在外面又受到了別的小夥伴嘲笑,笑他有一個傻哥哥,將來說不定會拖累他的親事。
葉青離越想越煩躁,橫了雲哥兒一眼,「別人都在幹活呢,你這麼大的人好意思呆在家裡啊?」
葉青雲乖乖坐著,不為所動,「大哥讓我在家,不要亂跑,外面有壞人。」
雲哥兒雖然痴傻,但從小就好看,現在身條兒抽開了,除了眼神不太靈活,說話有些磕巴,臉盤和身段都是美貌無比,大哥葉青山總是放不下心,怕他吃虧,每次出門前都叮囑他不要亂跑。
「他心裡倒是只有你一個弟弟。」葉青離恨恨想著,忽然眼珠子一轉,笑意盈盈跟他講道,「雲哥兒,我剛剛聽村里人說,你前幾天和大哥在山上下的夾子沒白下,夾到一隻山豬呢。」
儘管年歲小,他卻從不願意叫他二哥。
葉青雲眼神波動了一下,不知在想些什麼,想笑卻又有些艱難,「是,是嗎?」
「是呀,我怎麼會騙你。」葉青離湊近他,聲音似在勾魂,「大哥一個人扛不動,託了人叫你去幫他一塊兒抬呢,咱家就你力氣大,你若不去,大哥可能會摔倒呢,若摔到溝里淹死,咱們就再也沒有大哥了。」
他皺著眉,似要哭了出來,面色悲戚地坐了回去。
雲哥兒急得站了起來,「我,我去。」
葉青離笑眯眯的,「別急,聽說就在東山的豬槽溝那裡,找不到的話你就在附近多走走。」
雲哥兒嘴裡念叨著:「不能讓大哥淹死,不能讓大哥累死,不能讓大哥……」
他連扁擔和繩子也不知道拿,就這麼走了出去。
葉青飛擔心地問道:「他若是走丟了怎麼辦?」
葉青離惡毒地笑著,「丟了拉倒,咱家正好少了一個吃白食的。」
其實他並不是想要他走丟,東山的豬槽溝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野豬和別的動物愛到那個溝里喝水,久而久之,溝的邊緣被踩得極滑,現在下完雨了只會更滑,溝里的積水也深,那傻子又不會泅水,他就是想要他的命!
葉青離咬著牙,攥緊了椅子的邊緣。
老葉家就兩個哥兒,人們總愛拿他倆做比較,儘管那個傻子和他根本沒得比,可小時候人們在誇他聰明的時候,總會加一句,「要是雲哥兒的臉再加上離哥兒的機靈,那真無敵了,以後定能嫁個員外郎,說不定比姑娘家還吃香。」
「那可不。」另一個接話道,「雲哥兒長相隨的他娘,就是可惜這腦子了。」
「哎,一人一個命,沒辦法。」
無數次,葉青離都想劃爛他的臉,可一想到高大又冷漠的大哥葉青山,他就退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