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不知道,那客人一聽是齊王殿下,唰唰的就全跪那兒了,那陣仗嚇得我,數九寒冬出了一身汗。」
「還有那個白毛老太監,居然要把我和雲哥兒帶走收押,嚇死個人,若進了他的地盤還能完好無缺的出來嗎?幸虧齊王發了話,他才收斂點。呸!果然沒根的人壞水多!」
柳昭笑問:「你得罪他了?幹嘛無緣無故要帶走你們?」
劉子牧摸摸腦袋,「嗐!我就是不小心罵了殿下,被聽到了,我哪曉得他居然會是王爺,還只當是雲哥兒那個薄情寡義的情郎呢。」
「這四個字若是被聽到,你又要惹禍了哦。」柳昭提醒他道,「不可非議權貴之人,更何況還是皇親貴胄。」
「嚇!又忘了,瞧我這嘴!」劉子牧趕忙輕輕拍自己的嘴巴兩下,「京城裡就是麻煩,連說個話都要小心,哪像鄉下那般自由。」
「你想回去了?」葉青雲頂著黑眼圈問他道。
「不回,這地方危險重重,我得陪著你,我若走了,你一個人大概會被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屁!瞧你能耐的。」葉青雲笑道。
牧哥兒雖說不著調,但幹活確實利索,這父子倆今年真的幫了自己很多。
「不過,這齊王殿下到底叫什麼名字啊?」劉子牧小聲問道,「柳大哥,這是能說的吧?」
柳昭見店內四下無人,壓低聲音道:「聽說大皇子安王先天殘疾,二皇子瑞王不學無術,齊王為正德帝三子,單名一個『鴻』字,據說同四皇子蕭灼打小就不對付,不死不休的那種,蕭灼現在為韓王,我這麼多年不在這邊,也不曉得他們為什麼早早便都封了王。」
「韓王?」劉子牧失聲道,「就是那個陰晴不定殘暴無度的韓王?」
他可太清楚了,他爹就是因為這事兒偷偷跑回了家。
葉青雲也皺起眉頭,有這樣糟心且敵視他的兄弟,蕭鴻在平康未必能過得順心,他上次受傷也不知同那韓王有沒有關係。
柳昭笑道:「沒想到雲哥兒居然得了這樣的緣分,同齊王殿下有了糾葛,我雖只見過他兩次,但直覺他是個好的,身份肯定不是有意瞞你,若他說了實話,一是怕你們一家無法坦然面對,二應該是想隱瞞行蹤。」
二人還想再問他點什麼,卻聽到外面有說話和腳步聲傳來,應該是跑堂和伙夫到了,遂作罷。
柳昭起身告辭,葉青雲讓他把剩的幾個煮雞蛋裝好帶去給花老闆。
「那人懶得很,餓死他拉倒。」柳昭嘴裡說著,不過還是依言帶上了。
花千追著夫郎來到平康,很有志氣地沒要他家的鋪子,而是用自己積攢幾年的錢,加上賣了鎮上的酒肆,把他胭脂鋪旁邊的店堪堪盤了下來,繼續賣酒。
學了半吊子廚藝,也能炒幾個菜,但就是愛睡懶覺,早飯都不起來吃。
葉青雲聽著柳昭時常抱怨他,可話里話外都透出一絲甜蜜,確實,能夠排除困難亦步亦趨地跟來平康,且沒有依靠岳家分毫,已經很難得了。
哪像那個誰,一跑幾個月沒影,連句話都沒捎回,若不是昨天無意撞見,他怕不是要一直瞞下去。
葉青雲忽然驚覺,自己昨天一心想逃,今天卻只剩埋怨了,他其實還是放不下,只怪對方的隱瞞和匆忙離去,還有那種情況下的見面,讓他無所適從。
他說了今日還要再來,也不知幾時會來,昨天剛從外地趕回,王府事務紛雜,應是積了一堆等著他處理,可能還要上朝,該是很忙吧?
可能是事情忙完了,也可能是知曉他食肆的規律,蕭鴻又挑著下午人少時過來了,店內的員工被葉青雲吩咐過,不許大張旗鼓的行禮,免得驚擾客人。
所以當他坐到桌前,跑堂的只是戰戰兢兢地給他上了壺熱茶,就躬著身子退下去了。
蕭鴻無奈苦笑,這待遇還比不上昨天,昨天好歹是雲哥兒親自倒的茶。
葉青雲在櫃檯瞎忙著,一會用炭筆寫寫畫畫,一會兒又拿過算盤珠子來撥兩下,其實寫的什麼,撥了幾個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偷偷瞄了兩眼,蕭鴻今天一身月白色常服,淺綠雲紋絲繡滾邊,氣色好了些,丰神俊逸,如同世家公子一般,倒不像個王爺。
一直坐到晚食時,葉青雲也沒過去和他搭話,同昨天一樣,他又戀戀不捨地獨自離開了。
如此過了三天,連牧哥兒都看不過去了,勸他道:「雲哥兒你就理理他唄,萬一他一生氣,把我們店抄了怎麼辦?」
「那剛好看清他,我也就死心了。」葉青雲哼道。
就怕死的不是心是人啊,劉子牧暗暗呲牙咧嘴了一番,也拿他沒辦法。
第四天,蕭鴻不想再等了,主動走到他面前,期期艾艾問道:「雲哥兒,我們聊一聊?你都晾了我三四天……」
「才三四天而已,你還晾了我幾個月呢。」葉青雲愈發大膽起來,也不懼了,話中倒透出幾分委屈來。
終於不是草民了,蕭鴻笑了起來,心中又酸又甜。
「我那時有急事,來不及向你解釋那麼多,後來,卻又不知該如何坦白這一切,只好一直拖著,可我心中總是念著你,從來沒忘記那段日子,雲哥兒,原來你也一直在等著我。」
「誰說的!我早忘了你。」葉青雲狠狠心道,「好馬還不吃回頭草呢,你當你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