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澹做了一个很短的梦。
梦里他站在荒野上,四下皆空只有来自深渊的风穿胸而过,周围及膝的蔓草随之疯狂摆荡,晃出残影的瞬间化作了钢针从脚底刺透。
再下一个画面,沈遥凌正朝他走来。
她圆圆的眼睛睁得很大,专注地看着他,慢慢地向他走近,直到到了他面前,抬头仰望着他。
宁澹叫她,她没出声应,只是眨了眨眼。
宁澹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她没躲。于是宁澹弯腰把她拉进胸膛里,紧紧地束缚住,像束缚住一朵云。
他隐约闻到她发间的香气,柔软的暖意,还有她的脸颊贴在自己脖颈边的微凉的触感。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手圈在他的腰上,用带着抚慰和爱意的声音说,睡吧。
他于是用这个拥抱着她的姿势睡着了,梦境在此中断,但他的睡眠很沉地持续了很久。
醒来时宁澹抓了抓手指,手心里软软的。
他猛地睁开眼,额角连着眼尾一阵剧烈的刺痛。
地宫的火把一如既往地燃烧着,将他的影子投在地面上,与沈遥凌的身影部分重叠在一起。
源源不断的热意从相牵的手心里传过来,让宁澹浑身冒汗,呆若木鸡。
他竟然抓着沈遥凌睡了一觉,被团在他掌心里的手已经涨红,跟它的主人此时耷拉的长睫毛一样,看起来可怜兮兮。
看着这一幕,他睡着之后所发生的事,也很好猜测了。
沈遥凌好心安慰他,结果被他抓住无处可去,可能想过要偷偷溜走,结果被他攥得更紧。
连跑步久一会儿都要大喘气的沈遥凌怎么争得过他修炼多年的铜皮铁骨,像巴掌大的幼猫被套上了十斤重的脚链,挣扎一番,只能将就着在他旁边坐下了。
可能她想歇息一会儿再来挣脱,结果不慎染上困意,靠在桌上,和他一起睡着了。
宁澹无声地用力呼吸,很轻地松开自己的手指。
可以再次确认他在梦中时的确很用力,以至于现在指骨动起来都发僵发疼。
而沈遥凌似乎连骨头也软乎乎的,手被他紧紧攥着挤在一处,像一朵软软的云,松开后,看起来发红得更明显,简直红得有些委屈。
宁澹后背心直冒汗。
害怕吵醒沈遥凌,所以动作一再小心,终于完全地放开来,轻轻托着她的指尖,把她的手搁在桌上的一块软垫上。
这个过程几l乎花了小半刻的时间。
宁澹终于松了口气,站起来轻手轻脚地朝外走。
羊丰鸿听见细微的响动,迎上来。
“公子。”
“……”宁澹撇开目光,面色僵硬。
他原本当然应该责怪羊管事的自作主张,而且羊管事还去打扰了沈遥凌,让沈遥凌看到了他最狼狈的一面,更是罪加一等。
但是事实是,他确实睡了这几l天来唯一的一觉,而且醒来后睁眼
前那一瞬间的恐慌真实得无法否认,直到感觉到手心里还握着沈遥凌的手才停止恐惧。
若不是沈遥凌现在还在眼前,他差点以为地宫里的沈遥凌那也是梦境的一部分。
不过,梦中的沈遥凌似乎有些不一样。
具体是哪里不同,又说不清楚。
似乎是更年长几l岁的模样。
宁澹闭了闭眼。
眼前只有黑暗,再没有梦境的半分残影。
所有的情绪都在清晰地告诉他,他也想要沈遥凌。
所以他本应该训斥羊丰鸿,却说不出责怪他的话。
羊丰鸿往后面招招手,很快递上来一碗汤,飘着药草的气味。
“公子,沈三小姐交代过,公子醒后或许会觉得头疼欲裂,可用此药缓解。”